苏逸靠在厕所隔间的墙上,呼吸压得很低。玉简贴着胸口,那股热劲儿还在往皮肉里钻,像是有东西在缓慢转动。他没敢松手,指节发紧,掌心汗都快把衣料浸透了。
头顶通风管又响了一下,这次不是刮擦,是金属被慢慢拧开的声音。
他眼皮一跳,立刻把玉简塞进肋下的夹层,顺势将背往后贴,整个人缩在墙角与便池之间的死角。右手已经摸到了工具包里的液压千斤顶——这玩意儿平时修摩托时用来顶发动机,现在成了他唯一的防身家伙。
“咔。”
卫生纸卷筒突然弹出一根细钢针,直奔他颈侧。他偏头一让,针尖擦着耳根钉进墙板,尾端嗡嗡震颤,针头泛着暗绿。
“有毒?”他鼻翼微动,没闻到味,但皮肤已经有点发麻。
下一秒,隔间门顶的瓷砖被人一脚踩裂,碎块砸下来。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从上方翻进来,脚掌稳稳落在马桶边缘,像蛇一样弓着腰,双臂拉长半寸,关节发出咯咯轻响。
印度瑜伽师。
这家伙眼神死盯着他胸口的位置,嘴里咕噜了一句听不懂的话,嗓音低得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
苏逸没废话,反手抡起千斤顶就砸向对方踩着的瓷面。一声脆响,马桶边缘崩出蛛网状裂痕,那人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手臂刚伸到一半就被迫收了回去。
就是现在!
苏逸借势撞开隔间门冲出去,眼角余光扫见展台后方那个储物柜——柜门虚掩着,刚才他藏钥匙扣的地方还留着指纹。
可还没等他靠近,一道纸鹤模样的东西从阴影里掠出,翅膀拍动无声,直扑柜锁。那纸鹤落地瞬间,竟化作一只纸人,手指已经搭上了把手。
日本阴阳师在远处操控。
苏逸咬牙,故意往后退了两步,做出体力不支的样子。瑜伽师果然追上来,双臂如藤蔓缠绕,手掌成爪直取他咽喉。
就在对方扑近的刹那,他右臂猛地发热,融兵鼎骤然启动。手中的千斤顶表面开始软化、扭曲,金属液像活物般重组,眨眼间变成一把带铁链的锤子。
“给脸不要脸!”
他抡圆了胳膊,铁锤甩出,链子绷直,“砰”地砸在瑜伽师肩胛骨上。那人闷哼一声,动作一滞,硬生生被抽得侧翻出去,撞倒了一排货架。
苏逸趁机冲向储物柜,途中顺脚踢翻旁边的拖把桶。脏水泼了一地,湿滑的地面让那只纸人脚步一跄,差点散架。他又抓起一把积水,甩手泼向柜体,水流顺着金属表面淌下,把他之前留下的痕迹全冲没了。
“想偷摸开柜?门都没有。”他冷笑。
可还不等喘口气,背后风声再起。
瑜伽师居然又追了上来,虽然肩膀破皮流血,但眼神更狠了,四肢关节再次异样拉伸,皮肤泛起一层古铜色光泽,像是练过什么邪门功夫。
苏逸知道不能再耗,背靠墙壁,闭眼催动九鼎吞天诀。意识深处,第三尊鼎纹缓缓亮起,一股吸力从体内爆发,直接作用在怀中的玉简上。
“炼!”
玉简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半张地图——海底沉着一座巨门,门环刻着“归源”二字,门缝透出暗红光。紧接着,三个红点浮现:一个在湘地旧厂,一个在北海礁脉,最后一个标在昆仑断崖。
“这三个地方……和我体内的鼎纹共鸣?”他心头一震。
信息刚入脑,耳边传来脚步声逼近。不止一个方向,门外也有动静,显然是有人围了过来。
不能停,必须收完。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强行保持清醒。鼎纹继续吸收残片精华,画面越来越清晰——海底巨门内部似乎有东西在旋转,像是某种机关核心。
可就在最后一丝信息即将录入的瞬间,瑜伽师怒吼一声,猛扑过来,拳头裹着风声砸向他面门。
苏逸猛地睁眼,来不及完全消化所有内容,干脆一咬牙,把剩下那截玉简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想抢?拿去吧,渣都不剩。”
他话音未落,转身撞向厕所外墙。那墙是轻型砖砌的,年久失修,被他用肩头狠狠一撞,“哗啦”塌了一大片。他滚进隔壁设备间,顺手抄起工具包,翻身躲到一堆废弃配电箱后头。
外面,瑜伽师冲进厕所,看见空荡荡的隔间,气得砸了一拳墙壁。
纸人也收回了,消失在阴影里。
但苏逸知道,他们不会走。
他伏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能听见几道脚步在厕所附近徘徊。其中一个脚步极轻,几乎没声音,应该是那个阴阳师本人来了,躲在高处。
设备间不大,堆满了老旧电机和电缆盘。角落有个通风井口,铁格栅松动着,通向上方管道。
他慢慢挪过去,伸手试了试格栅,轻轻一掰就开了。
正要往上爬,忽然感觉腹中一阵灼热。
吞下去的玉简没被完全炼化,还在胃里缓缓释放信息,像是有东西在体内游走。他按了按肚子,眉头皱起。
“这玩意儿……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他不敢耽搁,正准备攀爬,头顶通风管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错觉。
有人已经在上面等着了。
苏逸屏住呼吸,慢慢抽出工具包里的润滑油瓶,握在手里当武器。油嘴朝上,随时可以喷射干扰视线。
他没动,等了几秒,头顶的脚步也停了。
对峙。
雨水开始敲打车库顶部的铁皮,声音由小变大,很快连成一片。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设备间角落的金属管道,映出他半张冷脸。
他忽然笑了下,低声说:“你们还真当我是个只会修车的?”
话音落下,他猛地掀开润滑油瓶盖,朝着通风口上方扬手一泼。
油雾腾起的瞬间,他纵身跃起,双手扒住井口边缘,用力一撑,整个人钻进了管道。
黑暗中,前方传来急促的移动声。
他爬得不快,但稳,一边爬一边感知体内那股游走的热流。地图虽只得到一半,但三个坐标已经刻进记忆。尤其是湘地旧厂,莫名让他心里一动,好像和小时候某个画面重叠了。
管道尽头有光,是车库顶部检修口的应急灯。
他接近出口时放慢速度,探头一看,外面雨势正猛,屋顶积水已漫过边缘,雷光一闪,照出一个人影蹲在斜坡上,披着黑袍,手里捏着几张符纸。
阴阳师本尊。
苏逸收回脑袋,靠在管道壁上,握紧了手中的润滑油瓶。
瓶子底部还沾着一点残油,在黑暗中微微反光。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把最后一点油抹在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