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医院,急诊室外。
娄振华脸色铁青,在冰冷的水磨石地砖上“咔哒咔哒”来回踱步,皮鞋跟敲得人心烦。
这次十几个悍匪光天化日袭击轧钢厂,简直是在他脸上抽巴掌!他窝着一肚子火,既气娄风这养子没事找事,惹来这无妄之灾,更恨灯罩那帮手下无法无天,竟敢不把他娄半城放在眼里!
谭雅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紧挨着娄风的媳妇儿谭令萍——这可是她的亲侄女。
她揽着谭令萍颤抖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抚:“令萍,挺住,啊?风儿命硬着呢,阎王爷那儿不收他!”看着旁边哭成泪人儿、嗓子都哑了的两个孩子(儿子十二,闺女八岁),谭雅丽心疼得不行,掏出自己的手绢给俩孩子擦脸。
谭令萍是个性子软和的女人,这会儿早吓没了魂儿,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嘴里只会念叨:“姑……风哥他……”
娄风这次是真悬了!
挨了三枪:一枪打穿左大腿,血糊糊一个大洞;一枪擦着右肚子过去,掀掉块皮肉,肠子差点儿漏出来;最险的一枪打在左肩膀窝,离心口就差那么一哆嗦!能撑着送到医院,已经是老天爷开眼。
厂里保安更惨,当场就死了两个,还有仨个重伤的。
那帮袭击的也没落好,死了三个,一个重伤被逮住了,剩下仨趁乱跑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娄振华的养子娄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娄振华鹰隼似的目光死死盯住娄刚:“抓的那个,撂了吗?”
娄刚用力点头,凑近了压低声音:“撂了!都是灯罩手下的。那小子交代,昨儿个有个日本人跑去找灯罩敲竹杠,俩人没谈拢,灯罩就让那日本人给打死了。结果他那帮手下就认定了,是娄风哥勾结日本人干的……”
娄振华听完,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无法无天!简直反了!”
娄刚想了想,试探着开口:“爸,这帮人都是亡命徒,心黑手狠……要不,咱想法子跟他们谈谈?硬碰硬……”
“谈个屁!”娄振华低吼一声打断他,“娄刚!你马上给我回厂!把能打的都给我叫上!凑三十……不!五十人!带上武器!今儿晚上,就把灯罩那帮杂碎的老窝,给我连根拔了!……等等!” 他话锋突然一转,眼神闪烁。
娄刚一愣:“爸,您……改主意了?”
娄振华一把将娄刚拽到角落,贴着他耳朵,压着嗓子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
娄刚听着,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眼神复杂地看了娄振华一眼,用力点了点头:“成!爸,我听您的!”
烤肉季,饭桌上。
李新华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凑到何雨柱跟前:“这位小爷,您瞧我这忙昏头了,还没请教您贵姓大名呢?”
何雨柱嘿嘿一乐,张口就来:“许大茂!住的不远,南锣鼓巷那片儿混!”
“哎哟!许小爷!”李掌柜腰弯得更低了,笑容更殷勤,“今儿个这顿,甭管您点了啥,我都给您打六折!算小店给您赔个不是,压压惊!”
何雨柱瞅着这李掌柜,心里还真有点佩服。自己刚才又打人又砸东西的,人家掌柜的一句不提,还主动打折,这份敞亮和做生意的胸怀,确实少见。
干餐饮这行,斤斤计较、耍小聪明可不行,食客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他二话不说,手往怀里一掏,“啪!”五块亮闪闪的现大洋拍在油腻的桌面上:“李掌柜,敞亮!我知道你心里也嘀咕,怕我这‘穿破棉袄的’吃完了抹嘴跑路!这钱,你先拿着!多退少补,咱不占你便宜!”
李新华被点破心思也不恼,反而竖起大拇指:“许小爷!讲究!真局气!那……您今儿个想吃点啥?尽管吩咐!”
何雨柱大手一挥:“五盘炙子烤肉!两盘扒牛肉条!再来十五个戗面大馒头!麻利儿的上!”
“得嘞!您擎好儿吧!”李新华笑着应下,转身就往后厨跑。
没多大会儿功夫,跑堂的伙计就端着热气腾腾的托盘过来了。五盘滋滋作响、油花直蹦的炙子烤肉,香气扑鼻!两大盘酱红油亮、看着就颤巍巍的扒牛肉条,肉香混着酱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最后是一笸箩刚出锅、喧腾热乎的戗面大馒头,白白胖胖,冒着勾人的热气!
何雨柱抄起筷子,冲着肉菜一努嘴:“陈叔,大丫姐,甭瞅着了!动筷子!我饭量小,一盘烤肉一盘牛肉条就顶天了,剩下的全是你们的!敞开了造!”
陈大丫看着眼前油汪汪、香喷喷的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父女俩见何雨柱行事这么大方爽快,透着股江湖气,也就不再扭捏,道了声“多谢小少爷!”,立刻甩开腮帮子!筷子舞得飞快!
好家伙,四盘烤肉加一盘牛肉条,再配上十个大馒头,转眼功夫就被父女俩扫荡得干干净净!
盘子溜光瓦亮,跟舔过似的。
陈大丫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上沾的油星儿。
一旁偷偷瞄着的李掌柜看得眼都直了,心里又觉得好笑:这爷俩,是真饿急眼了!这个许大茂也是豪气。
何雨柱一抹嘴,打了个饱嗝儿站起身:“陈叔,大丫姐,眼下有地儿落脚没?”
陈青山抹了抹油嘴,脸上露出愁容,叹了口气:“唉,还没寻摸着呢,城里头找个安身地儿不容易。”
何雨柱摸着下巴想了想:“我家地方窄憋,也挤不开。不过……”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知道一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可劲住,就是……听说那房子有点邪乎!”
陈大丫圆眼一瞪,抢着问:“不会是城隍庙吧?那儿早挤满要饭的了!”
“不是庙,”何雨柱声音更低,带着点吓唬人的劲儿,“就我家附近一大杂院儿,有间空房,街坊都说那是个‘凶宅’!听说以前住那儿的一家人,都让小鬼子给祸害了,死得挺惨……后来就有人说,半夜能听见女人哭……”
陈大丫顿时觉得后脊梁有点发凉,她瞪大眼睛:“真……真有女人哭?”
“噗!”何雨柱乐了,“逗你玩儿呢!不瞒你说,我夜里还常进去藏东西呢,屁事没有!”
陈大丫气得抬手就给了何雨柱胳膊一下:“小屁孩!吓死我了!差点儿就想打退堂鼓了!”
陈青山摇摇头,满脸不在乎,“小少爷放心!咱爷俩走南闯北,荒郊野岭、乱葬岗子都睡过,死人边上也躺过,还怕个空房子?”
“成!痛快!那就跟我走!”何雨柱一拍大腿,拎起桌上早打包好的烤肉和牛肉条。
掌柜李新华亲自送到门口,脸上堆着笑,抱拳道:“许少爷,您几位慢走!吃好了您常来!小店随时恭候大驾!”
何雨柱带着陈青山父女,溜溜达达,顺着胡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