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几日过去,当时那十日之约也到了期限,林珂便往牟尼院接了妙玉回来。
由于她师父留下的遗嘱,妙玉不好长久为她戴孝。所幸出家人所穿的百衲衣同样素净,多少能尽些心。
马车行至府外,换了丫鬟婆子伺候进去,直到二房才下。
那名为尼姑实则丫鬟的霜竹挑开车帘,一双懵懂不知世事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似乎要将这侯府里的荣华富贵都记在脑子里,连妙玉也顾不得管了。
林珂走至门前,伸手要扶妙玉下来。
妙玉面有踌躇,先看看周围并无其他人在,才扶着林珂下车。
“霜竹,你不打算下车么?”林珂看她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笑着打趣道,“既然如此,我在让人送你回去,你去做牟尼院的住持吧。”
“哎呀,我可管不来呢!”霜竹立刻麻溜跳下车,却到各处房门廊柱下看个不停,时不时伸手摸摸,简直喜欢坏了。
倒也不能怪她见识少,妙玉原来是官宦人家,可霜竹这丫头就是个弃婴,自记事以来便在寺庙里晨钟暮鼓、引露吃斋的,却没见过这样子的富贵。
虽说之前也跟着妙玉来过,但那时只是客人,又深深觉得自卑,连最小的丫鬟都不敢看上一眼,如何能欣赏的了这般富贵?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霜竹也要翻身丫头把歌唱了,这侯府就是她往后的住处,指不定侯爷送她哪间房呢,可不得好好赏看?
“霜竹,你这丫头怎恁般不晓事?”妙玉见她这丢人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揪住她耳朵,“活像个乡下来的土亲戚,给旁人见着了,只当咱们是打秋风的呢!”
一旁搬行李的婆子丫鬟闻言都低下头,将面上笑容藏起来,只怕惹了这位或许是新姨娘的俏美尼姑不高兴。
听得动静,院子里晴雯出来看热闹,正好被逃脱妙玉魔爪的霜竹结结实实撞在身上。
“哎哟!”晴雯娇呼一声。
好在霜竹力气也不大,晴雯并未如上回那般摔着。
“你是哪个,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尼姑?”晴雯桃花眼越过霜竹,便看到林珂和妙玉在不远处,恍然大悟道,“原来爷说的正事便是这个,怪不得总是很忙呢。”
和带发修行的妙玉不同,霜竹是实打实的尼姑装扮,僧帽之下藏着的是颗小光头,一下子就被晴雯认了出来。
此刻霜竹一边跟晴雯赔罪道歉,一边偷眼观察着她。
“这位姑娘好生俏丽!听着竟然也只是侯爷的丫鬟?还不知道府里到底有多少美人呢。”
霜竹感慨之余,忍不住庆幸起来:“还好我家姑娘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颜色,不然指不定也要黯然失色呢。”
“晴雯,还敢打趣我,再犯就调你去做香菱的丫鬟。”林珂吓唬晴雯一句,又道,“小红呢,我不是让她告诉你调拨几个丫鬟婆子去栊翠庵么?”
晴雯柳眉倒竖,不服气道:“我可没听她说过!谁知道爷今儿会带尼姑回家里,林姑娘知道么?”
林珂狠狠拍了拍她的小臀儿,训斥道:“少胡闹,你就爱在别人面前装强势,真当我不敢教训你?”
这是晴雯惯用的伎俩了,每当遇着府里的新人,她便会故意说些话让林珂不高兴,等林珂大度地饶过她之后,便能让新人们知道自个儿有多么厉害了。
但这回林珂没给她面子,晴雯好久没挨过打,有些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这才算是清醒了几分。
好看的眼睛里氤氲着雾气,嗔怪地看着林珂,最终缓缓开口道:“爷,我错了......”
林珂大为舒心,平时也就罢了,在那些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丫头面前给你点儿脸面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面对的是妙玉,还能让你蹬鼻子上脸不成?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林珂得意道,“听说你把机会输给香菱了?别管她,一起来就是,爷还吃得消......”
正说话间,小红和平儿从大观园方向过来,见状急忙上前。
平儿笑着行礼:“见过老爷,见过妙玉姑娘。老爷,之前小红寻晴雯时被我叫住,便由我布置栊翠庵了。如今已经收拾好了,有十数人候着,可以带妙玉姑娘去看看了。”
林珂很是满意,笑道:“平儿费心了。”
旁边晴雯却撇撇嘴:什么嘛,不过是抢了她的功劳而已。若是换了自个儿,不见得比平儿差!
霜竹心里也感觉莫名,怎么换了个地方,都要进侯府了,竟然还是要在庵堂做尼姑么?
......
且不提林珂带妙玉去栊翠庵,却说平儿回来,在屋里没坐多久,就见着鸳鸯挑帘进来。
“哟,这是在做什么呢?”看到平儿手边放着针线,鸳鸯好奇问道。
“没什么,随便做些东西罢了。”平儿将已经缝制出雏形的衣服往后藏了藏,不打算告诉鸳鸯事情,笑问,“你不是要做林姑娘的陪嫁丫鬟么,不去找林姑娘,却来我这里做什么?”
平儿是在给秦可卿腹中的孩子做衣裳,她也是个喜欢孩子的,很想做些东西给未出生的小娃娃。
只是这样的隐秘事,却不好告诉鸳鸯。
“哪里,我想着左右逃不过,倒不如来找你这位有经验的学学呢。”鸳鸯笑着坐在平儿身边,“左右好姊妹一场,我就不扭扭捏捏的,径直问了吧。平姨娘可有什么要指教我的?”
“你真个儿想知道?”平儿笑得诡异,做了个手势让鸳鸯凑过来。
“什么呢,还搞得这般神秘。”鸳鸯一时不设防,就这么着了平儿的道。
平儿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在我们府上,断不能好妒。便是不为别的,也得为你自个儿着想。”
鸳鸯听的一头雾水,正要再问的时候,却听平儿继续说:“尤其是头一回,可受不了呢,你最好寻几个帮手,不然第二日怕是难下床......”
“哎哟,什么好人,说的什么混账话!”鸳鸯脸色一红,听懂了平儿的意思,推了她一把,“不说便不说,好好的,你如何来戏弄我?!”
平儿笑得花枝乱颤,良久才擦擦眼泪,白了她一眼:“怪不得说人与人也差了许多呢!你和我差不多年岁,见地却这样子不同。左右我是把肺腑之言说与你了,你信了便无妨,若是不信,带到那日下不来床,可别找我去扶你!”
鸳鸯心道她未经人事不错,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
当年大老爷娶大太太、东府珍老爷娶尤大奶奶做续弦,可没见过那两位第二日下不来床。
不说这些年纪大的,便是蓉哥儿和琏二爷当时成亲,次日的小蓉大奶奶和琏二奶奶不也生龙活虎的?
若说凤姐儿本就要强些,那秦氏看着柔柔弱弱一个妇人,如何也跟没事人一样?
鸳鸯并不知道秦可卿压根就没被碰过,因此对平儿的话是很不相信的。
都是人,珂大爷连那地儿都和常人不一样么?
可是见平儿自信满满、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鸳鸯确实有些动摇。
过了会儿,忍不住问道:“平儿,真就跟你说的那样厉害?”
“怎么,你现在信了?”平儿挑挑眉,玩味地笑着看她,“你不知道,前些儿不知道他又用了什么新花样,小红那样身子好的丫头,都被好生摧残了一晚呢!那声音嘹亮的哟,住在隔壁的晴雯一整晚都没睡着!”
“啊?”鸳鸯不由得害怕起来,她晓得这阴阳之事乃是天经地义,本来只当是羞人,却不承想因人而异,竟会这般厉害,“那......那到时候你须得帮我才成,咱们多好的交情,你可不能隔岸观火。”
“呵呵,好一个傻丫头哟。”平儿笑得更开心了,“我也不吓唬你了,那事儿原是美妙无比的,你当晴雯与香菱如何拿这事儿做赌?往后尝着了其中奥妙,怕是再不想叫上我了,只希望自个儿一人享受呢!”
鸳鸯眨巴眨巴眼,总算弄清楚了什么情况,又羞又恼下,便和平儿在一起打闹起来:“好哇,你原来还是在打趣我!今儿可再不能饶过你!”
......
“今儿可再不能饶过你!”
另一边,同样的对话也在蘅芜苑里进行着。
“哎哟,我错啦,姐姐饶过我吧!”薛宝琴嘴上虽说着很怂的话,可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正绕着桌子在屋里戏弄宝姐姐呢。
“你这丫头,真是......”宝钗素来是温婉喜静的,体力如何能比上孩子一样活泼的宝琴?尽管身子比起黛玉要强上许多,仍是没多久便香汗淋漓、娇喘微微起来。
见姐姐没了力气,薛宝琴也停了下来,笑道:“哼,姐姐能做得出来,却不想让我说,岂有这样的道理?”
她便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来:当时她听说姐姐回了大观园,高高兴兴去蘅芜苑,谁知一进去就看到姐姐和三哥哥正在床上,一前一后的为爱鼓掌。
那时宝钗往嘴里塞了锦帕,双手死命抓着床垫,饶是如此,也有一声声动人的呻吟传出......
宝琴这辈子怕是都难忘了那一幕,她最尊重的两个人,就这么坦诚的暴露在自己面前,让她好是兴奋。
于是,当羞愤欲绝的薛宝钗回复了体力后,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守门不力的莺儿,接下来便是以下犯上的薛宝琴。
也是宝琴不好,见到就见到了,只要不说,还有哪个会在乎呢?可她偏要问宝钗做后感,还问为什么从后面来,让宝钗忍无可忍,这才有了今日的追逐战。
“琴儿,你过来。”宝钗稍微休息了会儿,自觉好多了,又开始和宝琴斗智斗勇。
“不要,姐姐怕是要诈我呢!”宝琴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却见宝钗重重咳了两声,身子摇摇晃晃起来:“琴儿,姐姐有些不舒服......”
“我才不会上当呢......”宝琴话音刚落,却想起宝钗生来便有的那热毒,立时狐疑起来,“姐姐,你真的难受么?”
这时候宝钗已经站不起来,靠在椅背上掩着嘴轻咳,很是虚弱的样子。
宝琴瞬间便慌了,莺儿被宝钗发配去稻香村帮李纨干活了,她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慌乱之下,宝琴忙到近前扶住姐姐,担忧道:“姐姐,你那冷香丸在哪里,我拿来给你......可要不要叫来三哥哥?”
随后她就放心了,只是很快又咯噔一跳,因为宝钗嘴角已经浮现出笑意,一双素手依然悄悄摸上她的后背。
“好妹妹,你笑话姐姐笑得挺高兴的呀?”
......
不久之后,林黛玉进来的时候,薛宝琴已然气喘吁吁,再起不能。
薛宝钗得意的轻哼一声,跟姐姐斗,妹妹你还嫩得很呢!
话虽如此,她身后又隐隐作痛起来,却不是拿宝琴出气就能缓解的。
“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混法子,就这般糟蹋人!”
其实宝钗是知道这种玩法的,她并不是对房中术完全不懂的正经姑娘,杂书读的太多,难免都会了解。
但别的也就算了,这种事可不敢让林珂知道,不然宝钗都不敢想自己在他心里会变成什么形象。
“什么混法子?哪个被糟蹋了?”宝钗的自言自语被黛玉听了个清清楚楚,好奇地问她。
宝钗一愣,没想到黛玉会在这里,不免要质问莺儿怎么又放了人进来,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莺儿已经被自己惩罚去拔草了。
“林丫头,你不好好呆在潇湘馆,怎来我这儿了?”宝钗很快换上温和的笑容,笑吟吟地问黛玉。
然而床上的宝琴却好似见着救星一般,气若游丝地唤了声“姐姐”。
黛玉见状,笑道:“原来被糟蹋的是琴儿,定是她想了混法子吧?是该好好教训呢。”
这是人家姊妹俩的事,黛玉虽然名义上是大妇,却也不想事事都管,免得给人埋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