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王叫来侍候的婢女吩咐两句,那婢女便领命离开。
不多时,那婢女便又回返,道:“王爷,王妃正在梳妆,要过会儿子才能过来。”
“女子平日里就是麻烦,事事都要准备许久。不过是在自己家里,又不是要出去,化个什么妆?”
凉王皱眉不喜,但因为林珂也在,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摆摆手打发那丫鬟去叫人。
“林兄弟还没有成亲吧?可是自在的很,不用听那些女人唠叨。”
凉王说这些话似乎是真心实意的,林珂竟然真觉得他很羡慕自己。
可惜凉王并不知道,他虽然还没有成亲,家里却已经像女儿国一般了。
林珂只当是凉王在套近乎,后世不也有很多男人聚会的时候喜欢抱怨自家婆娘么?
“王爷和王妃琴瑟相和,王妃关心王爷,一是说得多了也是有的。”
他本以为凉王是说笑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真觉得很麻烦。
凉王听后不以为然,“什么琴瑟相和相敬如宾都是虚话,女子如衣服,刘玄德所言甚是啊!”
他还是更喜欢苏方道,只有在苏方道这般的俊男面前时,那地方才会发挥作用。
当然大多情况下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毕竟男人那地儿有些紧凑,他就更加吃不消了。
好在凉王为人大度,自己不中用了,也不介意赏赐苏方道。
只要换个位置,又是一番欢愉......
却说凉王大抵是被林珂的话刺激到了,开始大谈特谈起来,言语间尽是对女子的蔑视和厌恶。
偶尔情至深处,还会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摸林珂的手。
林珂自然避之如蛇蝎,不动声色地隔开距离。
凉王倒也不介意,他还觉得林珂这样有脾性的烈马也别有一番风味。
等自个儿登了基,看他态度大改主动倒贴也很有意趣。
于是凉王妃甄思宜过来时,正好听见丈夫说什么“衣服破尚可缝”,身形为之一顿。
很快恢复了心情,才稍微展露出笑容,来到近前行礼。
“妾身见过王爷、安林侯。”
“哼,怎么这么晚才来,拖拖拉拉的像什么样!”
她一来凉王就没了好脸色,冷冰冰地训了几句。
“王爷,妾身总要打扮得体,才好见贵客不是?若是给王爷丢了面子,却是不应该了。”甄思宜心中苦涩,却只能这般费心地解释。
她实在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夫君对幕僚、对客人、甚至对奴婢态度都比对她要好。
此刻在外人面前,甚至连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见人家王妃都来给自己行礼,林珂也不好拿大,同样起身回礼。
又对凉王道:“我家里虽还没有正室,却有许多姊妹,平时梳妆打扮都是很寻常的事,王爷实不必责备王妃。”
知道他在为自己说话,甄思宜不由得投以感激的目光,林珂却只当没看见。
但听在凉王耳朵里可就不会这回事儿了。
“原来如此,你也觉得女子很麻烦是吧?”凉王竟觉得林珂是在表示同病相怜之意,一时大为高兴,“本王早就说过了,还得是咱们爷们儿在一起才叫高乐!”
每当谈到女子话题时,凉王总会变得偏激。
怪不得他经常去青楼开诗会,却从没有传出风流贪色名声,原来是个真正的断袖。
林珂只觉得背后发毛,他早知道凉王对自己图谋不轨,可没想到连生理上也图谋不轨,后悔来这地儿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安林侯斟酒!”
凉王似乎从来是把甄思宜当丫鬟的,亦或是他认为这样颐指气使能让别人觉得他很威武。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因为某些难言之隐,凉王从来在王妃面前有失尊严,才会选择这样折辱她来做报复。
但无论原因为何,林珂都觉得这样不大好。
这个年代女子地位虽然地下,但正妻很多时候都能和男子地位相当的。
尤其是甄思宜这般的大家女,背后还有甄家做依靠,按理说来凉王不该这么轻视她的。
除非凉王也推测出甄家要倒了,才不把甄思宜放在眼里。
他是皇子,自然不会牵扯到他身上,便是甄思宜也不会受到牵连,得以幸免于难。
可问题在于凉王当年就是为了甄家的势力才选择的联姻,现在没了甄家,这个甄王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甄思宜大概也明白了这一点,才会低声下气任打任骂。
林珂大感头疼,他本来只想着捞一手甄思和,现在看来却没那么简单。
他又想起之前甄家二姑娘甄思语曾告诉他,甄家对外嫁的女儿一向是不允许其通信的,也不知甄思宜这样被锁在凉王府的妇人对家中之事能知道多少。
酒至半酣,凉王忽然起身道:“本王去更衣,林兄弟且先等等,莫要失了兴致。”
他说罢便急匆匆离开了,独留林珂和甄思宜二人在屋内。
林珂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正在苦恼这酒喝了半天都不见少,不会被凉王发现自己没喝吧。
却看见甄思宜时不时瞥自己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珂眉头一皱,心头警铃大作,这不会是美人计吧!
还好没喝酒,不然若是里面下了药,他定然要折在这里了。
又心道这凉王还真是个人物,一看甄思宜没了用处,就想榨取她最后的价值,实在可耻。
但他显然多想了,凉王还没这么大方,酒里也没下药,只是甄思宜单方面有话想说而已。
“安林侯与我三妹见过?”纠结许久,甄思宜生怕凉王回来后再无机会,只得开口问道。
“江南时曾见过几面......王妃莫非是有什么话想要我转述?恐怕我难以做到了。”
林珂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想多了,思绪便镇定下来。
又听甄思宜这么问,便明白她并不知道自己和甄家的详细事宜,下意识以为她是像甄思语一般想要给妹妹写信。
“并不是,家里已和我来过信。侯爷连这些事都知道,是三妹妹告诉侯爷的?”甄思宜摇了摇头,却好奇林珂如何知道她家的规矩。
“是二姐姐告诉我的,她之前也想给家里传信来着。”林珂认为这种情报没必要瞒着。
“二妹呀,自她来京大婚那日见过一次后,便再没见过了呢,也不知她过得可好。”甄思宜露出怀念的表情。
林珂不语,他知道甄家在玩什么把戏。
大姑娘甄思宜嫁给了二皇子凉王,二姑娘嫁给了庆国公家的嫡子,而庆国公是和大皇子蜀王同一阵线的。
要是有机会,说不定会把三姑娘甄思和送到三皇子吴王阵营里。
既有各自投机的想法,甄思宜与甄思和自然不能多见。
虽然甄家不许外嫁的女儿和家里联系亲密,号称是保护她们以免被家中牵连,可不也同样是不想让甄家被争权失败的那一方牵连么?
左右成功的那一方不会忘了娘家的恩情,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需要牺牲掉几个女儿就行。
而就算甄家先垮台,这几个女儿只要还能说得上话,就不可能见死不救。
林珂心里暗自叹气,这个时代女儿家的地位确实不怎么样啊。
要是换了他,怎么也不会拿女儿来换取政治利益的。
不过若是情况可以的话,他也不反感别人用这种方法来拉拢他。
另一边甄思宜同样在为难。
她从家里收到了来信不错,可内容却并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的温情寒暄,而是要她多为家族做贡献。
里面其实有提到林珂拒绝了甄家亲事的事情,但甄思宜刚才并没有表现出来。
甄老太太在信中暗示,希望甄思宜能帮忙说服林珂,哪怕让三丫头做侧室,也得和他搭上关系。
没办法,甄家的两笔投资收益都不怎么大,凉王对甄思宜完全没感情,自然不会忤逆皇帝心思来救甄家。
而甄思语看着处境好一些,却在当时给甄思和的信里写明了她在庆国公府里的处境,同样是可以被舍弃的存在。
大抵这些野心勃勃的人都有十足的魄力,足以舍弃掉一切外在因素。
于是甄家剩下的救命稻草,竟只有和他家有一段交情的林珂。
再要选别人也来不及了,只能一条路走的黑。
而且听丫鬟的禀报,林珂不见得对三丫头没有一点儿意思,说不定条件放低些真能让他答应。
可甄思宜很难办啊,她今日之前和林珂见都没见过,要怎么说服他呢?
只能希望对方看好凉王做太子,又因此想要拉近距离,和凉王做连襟。
可甄思宜怎么觉得,林珂压根就不看好凉王呢?
“侯爷请用。”见林珂杯里的酒少了一些,甄思宜忙给他倒满。
“多......多谢王妃。”
林珂心里苦呀,他实在喝不了多少,怎么还一个劲儿的灌酒?
好在没持续多久,甄思宜便又开了口。
“侯爷是聪明人,我便不与侯爷多费口舌,径直说了吧。”
她左思右想下认为应该直接与林珂说明,这样许是机率还大些。
“侯爷应该知道我家如今情况很不好,我也知道我家现在算是烫手山芋,因此不敢太为难侯爷。只希望侯爷能给我三妹一个机会,至少也......”
“王妃,你家不就是王爷府上么,我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三妹妹。”
林珂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没打算再听下去。
“至于甄家,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还得看陛下的想法。我毕竟是锦衣卫,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自然不能阳奉阴违。”
林珂觉得没什么问题,老爹嘛,他和秋皇后一起给的。
“可是......”甄思宜面色惨白,身子也摇摇晃晃。
“只要是真正不曾牵扯其中的,陛下自然不会冤枉。若是真有冤屈,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林珂是想告诉甄思宜至少救下甄思和是没问题的,再多的他也不好办。
因为根据锦衣卫里的案牍,似乎甄珏那家伙做了很不得了的事啊。
但甄思和明显不满足于此,她想要拯救的是整个家族,而绝非单单某一个人。
因此尽管知道这要求对林珂十分过分,还是不依不舍道:“求侯爷施以援手,若能帮得上,三妹大可以为侯爷做妾......”
“凉王妃,你真觉得这样可能吗?”林珂冷笑道:“牺牲你三妹妹换取家庭平安这种事,其实相当常见,但你同为女子,应该也明白这样做女子会怎样想吧?”
“三妹她......会理解的。”
甄思宜便想起了自己最开始嫁入凉王府时,既有担心又有好奇。可随着大婚之夜夫君的缺席,她那颗温热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
但就算如此,不为了家族而牺牲的话,她们这样的女儿家还有什么作用呢?
林珂也能理解,毕竟她们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这样的教育。
于是他又问:“那王妃是否想过,一个妾室能有多大的话语权?你和二姐姐甚至还是正妻,却不知王爷和庆国公的公子可愿意帮忙?”
“我......”甄思宜缄口不语,她已经深知自己无法劝服林珂。“我知道了,是我多言了。侯爷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因为妇人之言坏了与王爷的关系。”
说完之后,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红着眼眶离开。
这下轮到林珂难受了,对方自顾自提出请求,又自顾自地跑了,要他怎么办?
等凉王回来问起他的王妃,难道要说自己把她弄哭了?
然而林珂所担心的事情大概率是不会发生了。
原来凉王刚刚出完恭,回来时便遇到了幕僚兼男宠的苏方道。
小酒助兴,大酒伤身,凉王方才喝了几杯酒,一看到苏方道走路时的背影,便觉得心下躁动,于是当即从后面抱了上去。
却说这苏方道刚刚从凉王纳的美妾那里出来,便被凉王这样抱住。
他一时又没法子拒绝,只得被强拉进了屋里,从刚才的捅人者变成了现在的被捅者。
他倒也不是和凉王的妾室私通,而是凉王要求他去的。
从始至终苏方道想要得手的就只是凉王妃甄思宜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