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本是京城中最高的建筑,但随着太上皇让位后开始修道追求长生,在皇宫中又建了一座摘星阁,丰乐楼才降级成了第二。
饶是如此,敢于在京城中修建这么高的建筑,背后没有皇家势力掺和是不可能的。
丰乐楼乃是太上皇仍为皇子时的势力范围,修建时他甚至还不是太子。
当时太上皇感慨于北宋故事,特意将此楼命名为丰乐楼,用以纪念曾以此为名的汴京樊楼。太上皇立志开疆拓土之心也可见一斑了。
几十年过去,丰乐楼也如前朝樊楼一般成了京城里地标般的建筑,百姓们皆知此处繁华奢靡。而它最初警醒帝王、北上伐虏的用意则与太上皇生平最得意的三战一并化作云烟远去了。
“呕~早知你们如此对我,我便不来了!”
马车内,林珂晕乎乎的靠在车壁上,嘴里含糊不清。
“什么正经地儿,结果找来的歌女还不是......”
他如此抱怨倒也不奇怪,薛蟠邀请他时信誓旦旦地说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
林珂一看是丰乐楼,确实是正经地儿啊,便放松了警惕。
谁知薛蟠酒过三巡后来了兴致,非要拉着人家酒楼里的歌女香一个。
本来林珂几个还劝他别欺负人家姑娘来着,结果当薛蟠掏出几张银票拍在桌上时,那歌女自个儿眼神都变了。
也没办法,现代三陪往往还带个陪睡呢,人家古代的姑娘挣钱也不容易,半推半就地就从了薛蟠。
薛蟠大为快活,当即决定晚上不回去了,还好心的要帮林珂等人也包一位。
众人自是推拒,在场者没一个像他这般混不吝的。
林珂只担心这事儿传到黛玉耳朵里,怕不是要被怀疑去了风月场所,心道下回打死不去薛蟠设的局儿了。
席上都是哥们儿,免不了吃多了酒,因此林珂只觉晕乎乎的。
薛蝌如今住在京城中薛家宅子里,不与他们同路,半道便回去了。
因而车厢里此刻只有林珂与贾宝玉二人。
贾宝玉很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身子,生怕林珂弄到他身上,又道:“那位姑娘也没得办法,薛大哥毕竟给的太多了,她自然会心动。”
贾宝玉说罢,却见林珂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忙又往角落缩了缩,捂了捂衣裳,弱弱道:“怎么呢,为何这样盯着我?”
瞧他这一副女子般的模样,莫不是怕自个儿对他有想法?真是想想就让人作呕。
林珂心道长在脂粉堆里就会变成这样么?往后可不能让自家孩子长成这德性。
“你躲个什么,我又不会怎么你。”林珂没好气道,“我只是觉着那话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难不成真个儿读书读出名堂来了?”
贾宝玉便来了气:“哼,我是看那位姐姐不容易,跟读书有什么干系!别以为我跟你......不对,似乎你的书也读得不怎么样呢。”
“罢了罢了,我眼下头晕得很,懒得和你辩解。”
林珂倒不是敷衍他,他是真觉得不舒服。那几个恶友也不知哪里得来的那么大酒量,这一遭可是过的不容易。
“唉,瞧你平日里多么气派,到头来还不是得靠我帮衬着?”
贾宝玉得意洋洋,和林珂勾肩搭背的下了车。
其实让下人来搀着便行,然而贾宝玉虽不乐意被林珂怎么样,却偏爱占别人便宜。
他从来都觉得林珂很合自己胃口,若非种种原因,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林珂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贾宝玉也不曾听清楚,只缓缓进了东府大门。
他觉得有这么一次经历也是极好的,说不准今日之后便能重修善缘。
只可惜林珂如今醉醺醺的,明天太阳升起后,他大概就都给忘了。
看门的门子见自家老爷回来,忙上前帮着搀扶,却被贾宝玉给劝退了。
他心下里异常古怪,自个儿怎么听说侯爷和隔壁宝二爷势同水火来着?怎目前看着也不像啊。
然而贾宝玉总是要失望的,他才进去没走几步,便见金钏儿玉钏儿姊妹迎下来。
啧,怀里的帅儿郎立时就不香了。
贾宝玉一下子回想起往事来,他与金钏儿也算是一块儿长大,谁知如今竟再无干系了。
“金钏儿......”他本要问金钏近来过得如何,忽而想起自己因这一问题没少挨骂,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你们是来接珂兄弟的?”
此时金钏已从另一侧扶起林珂,林珂高大的身躯压在她娇小的身子上,显得很是反差。
贾宝玉都要担心起金钏来了,却见林珂微微起了起身子,同金钏笑道:“难为你们了,我还没醉得不省人事呢。”
玉钏便从贾宝玉身边接过林珂,解释说:“姨娘知道老爷大概会醉着回来,吩咐我们在这儿等着。我还以为老爷要再晚些才回来呢。”
看着一对儿并蒂花似的姊妹巧笑倩兮的和林珂说着话,贾宝玉心下苦涩不已。
去年今日时,金钏和玉钏还是太太身边的丫鬟来着,曾几何时便成了他人房里的姬妾。
见贾宝玉仍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玉钏便道:“宝二爷还是快些回府吧,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莫要让......老太太担心。”
她本想说太太的,但一来自己早已是东府之人,二来王夫人还曾指使过自己下黑手,她更该避嫌才是。
“也是......”很熟悉的人却说着陌生的话,贾宝玉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
“宝玉,不管怎么说,今儿也要谢谢你了。”
背后,林珂的声音适时响起。
果然不曾期望过的事情最能让人惊喜,贾宝玉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清,乐呵呵道:“有什么好谢的,咱们也是许久的朋友了,来日你也会帮我的!”
贾宝玉到底也不是恶人啊,只可惜......
林珂心里暗叹,往后他遇了难,自个儿也该帮上一次。
贾宝玉脚步轻快地回了荣国府,心想他林珂有丫鬟迎接,那自己也可能有啊!
平儿姐姐体贴细心是众人皆知的,我的袭人也未尝比她差。
只可惜他终究要失望了,一下午的愉悦让他忘记了自己是因为什么出去的。
因此当他高高兴兴回到府中时,等待着他的便只有贾政的大棒了。
......
另一边,林珂虽然还走得了路,可身边有一对儿姐妹花左右相伴,他哪儿能正经起来?免不了左拥右抱,这个揉揉,那个捏捏,好不得意。
进得内门,金钏便躲开他的安禄山之爪,娇滴滴道:“爷~姨娘今儿往西府陪二奶奶去了,要我们送爷往邢姨娘那里去呢。”
林珂第一时间想起的却不是邢岫烟,反而是王熙凤和平儿这对前主仆在床上时的无限风情。
但他已决定要节制的,断不能再如此荒唐。再者也不好堂而皇之的溜去西府,便由着二人护送了自个儿往邢岫烟屋里去。
身上尽是酒气,先洗了个澡,和金钏玉钏戏水一番后,他才往邢岫烟那里去。
正要进去,林珂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二人不太情愿离开的样子。笑道:“你们在外面候着吧,说不得晚上便用得着你们呢。”
金钏和玉钏相视一笑,齐声嗔道:“呸,分明是爷你想做坏事呢,还要让我们受了这冤屈。”
话是这么说,但腿上是一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笑嘻嘻的跑去找篆儿玩了。
林珂也不过是哄她们开心罢了,他着实疲乏得很,不大提的起精神。
见里面的佳人早已睡得安稳,他便自个儿脱去衣袍,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今儿岫烟睡得有些靠外啊,都快塞不下我了。”
......
前世看过的小说里常有酒后成就好事的剧情,那时林珂还不懂事,只当是真的。
他怕酒后出事,从来都是滴酒未沾。又因为死得早,直到这一世才头一回喝酒。
正因如此,他才能亲身实践那些剧情的真伪。
娘的,根本就是乱写的。如果真的醉得厉害,那地方压根就起不来,更不用说犯下错误了。
如果真的有人推脱说自己酒后没控制住,那要么他喝的少,比如昨儿风流一夜的薛蟠;要么就是蓄意为之,打一开始便抱着坏心思。
总而言之,只有在清醒状态下,男人才能做到“酒后乱性”。
但林珂昨晚显然不符合这一条件,他都没发现床上多了个人,更不用说成就好事了。
可尽管如此,和某位姑娘同榻而眠睡了一晚是真实发生了的,在这个世道下依然算是坏了人家清白。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妙玉把自己反锁在卧房内,任门外林珂如何和邢岫烟如何劝解也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她现在心里杂乱的很,本来想着再和林珂拖上几年拉扯几次的,谁知竟这般容易的失了清白......
硬说起来林珂连碰也没碰她一下,毕竟中间隔着邢岫烟。
但妙玉显然不能接受,过了这么一晚,她的贞洁和失去没什么两样了,以后便是要嫁,怕也只能嫁与林珂。
......似乎正合她意?
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尽皆甩去,妙玉呆呆的望着床榻出神。
她想起了昨日出门时师父没来由的嘱托,要她晚上不回来也行,还说要她好好珍惜。
难道师父早知会有这么一遭?可林珂也没碰自己呀,要珍惜什么呢?
而且话又说回来,若非师父闲的没事说了那么一句话,她还不一定会生出拜访邢岫烟的想法呢!
门外林珂也是心虚得很,谁知道每次自己策划夜袭时床上都会多个人?
他本来还想着哪一天晚上去翻缀锦楼的窗户呢,之前听司棋说迎春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便总会将窗子多留一个时辰,着实让他感动不已,想着不负佳人意来着。
但现在是不敢了,万一小惜春去找她二姐姐玩,届时自己跳了进来,那要如何说得清楚?
他慌乱,金钏和玉钏也慌得不行。
一向思虑周全的平儿处处都考虑到了,偏偏忘了让人告诉邢岫烟一声。
而金钏和玉钏这两个实施者也没有想起来,莫非就是天意?
那这老天未免也太恶趣味了,竟然往邢姨娘屋里安排了个尼姑。
万一这位妙玉师父是个性子烈的,气愤之下一死了之,便是自家侯爷这么厉害的人物怕也要遇着很大麻烦。
而最终清算下来,锅肯定要给她们俩背了,难不成还能甩给平姨娘不成?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自己两个心心念念着来吃肉,结果啥好处也没捞着,却平白惹了一身骚。
邢岫烟同样为难,毕竟妙玉是她邀请留下的,现在出了这起子事,她也难办的很。
昨儿好不容易才劝服了妙玉,只要多来点儿时间,定能让她老老实实还俗嫁人的。
不承想仅仅一晚妙玉就不用考虑了,生米已经煮成夹生饭了。
不过邢岫烟倒是不怕妙玉自寻短见,她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惜命得很,而且本就对林珂有意,无非是还没能这么快接受罢了。
见林珂着急,她便道:“老爷先回去吧,我留下劝她便好。”
林珂也知妙玉面皮薄,有自己在这儿的话她不敢出来。
但他觉得要是自己就这么一拍屁股走了,总有一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感觉。
此刻邢岫烟这么一劝,他便顺着台阶下了,又朝里面喊话道:“妙玉......是我不好,你要怎么我都使得,实在不行我就养你一辈子!”
“老爷!”邢岫烟忙催他出去,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生怕妙玉想得开不成?
林珂也是心急则乱,被岫烟这么一瞪,便讪讪离开。
金钏和玉钏也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面,深知自己犯了错,等着挨训。
谁知出去后并未等着林珂的训斥,反倒被他夸了一通。
“我们应该是做错了事吧?爷不怪罪就算了,怎还夸赞呢?”玉钏问。
林珂笑道:“事情比较复杂,你们不知道......总之你们俩这回是立了功的,往后有赏!”
他心里清楚着呢,妙玉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决定性的契机,她能一直拉扯到天荒地老,自己总不好强迫人家吧?
这回则不一样,自个儿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却达到了一样的效果,怎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