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绿洲,此刻已然沦为了一座人间炼狱。
入口处,流沙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死亡之墙,死死地封堵住了所有逃生的通道。那不断涌动的沙流,仿佛是大地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一切敢于靠近的生命。下风口的胡杨林,此刻已化作了一片咆哮的火海,熊熊烈火肆意地燃烧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灼热的气浪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席卷而来,所到之处,空气都被烤得扭曲变形;呛人的浓烟则如同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恶魔,无情地弥漫在绿洲中心仅存的空间里,让人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狼骑士兵们被无情地压缩在泉眼周围这片相对开阔、却毫无遮蔽的地带。他们就像一群被赶入绝境的野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混乱与绝望。每一个人都在这绝境中挣扎着,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他们试图用刀剑劈砍那不断逼近的火焰,然而,这不过是徒劳之举。锋利的刀剑在炽热的火焰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无力,根本无法阻挡那汹涌的火势。他们又试图挖掘沙土,想要掩埋那肆虐的火头,可这不过是杯水车薪。那熊熊大火如同贪婪的怪兽,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根本不是他们这点微薄的力量所能抗衡的。浓烟熏得他们眼泪直流,剧烈地咳嗽着,身体的不适让他们的战斗力十不存一。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着,试图重新组织起队伍,可他们的吼声在风火的呼啸与士兵们的哭喊声中,显得如此微弱而无力,瞬间就被淹没在了这混乱的声浪之中。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了顶点,狼骑们的意志也濒临崩溃之际——
“咻——嘭!”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猛地从绿洲侧翼的沙山方向射入空中,瞬间炸开一团微弱却清晰的光芒。那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虽然微弱,却足以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心中燃起希望。
那是侯荆发出的信号!这支信号意味着狼骑主力已被成功压缩至泉眼附近,他们的阵型彻底混乱,指挥系统也已瘫痪,如同一只失去了头颅的巨兽,再也无力反抗。
时机已到!
“阵风——进攻!”
夏明朗那清冽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划破了风火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阵风”士卒的耳中。他亲自率领着养精蓄锐已久的一百多名“阵风”主力,以及数十名复仇心切的沙民青壮,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那条隐秘的侧后小路,猛地杀入了这炼狱般的绿洲。
他们没有选择从正面冲击,而是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沿着火场边缘、浓烟相对稀薄的区域,悍然切入。那速度之快,如同闪电划破夜空;那气势之猛,仿佛狂风席卷大地。
“三人一组,各自为战,分割绞杀!”夏明朗的命令简洁而冷酷,如同冰冷的寒风,让每一个士卒都感受到了战斗的严峻。
早已在无数次游击战中磨合成熟的“阵风”士卒,立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术素养。他们自动组成一个个小巧而致命的战斗单元,如同溪流汇入溃堤的蚁穴,利用燃烧的残桩、滚烫的沙丘,甚至倒毙的狼骑尸体作为掩体,迅猛而高效地穿插、分割。他们的动作敏捷而熟练,配合默契无间,仿佛是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
赵铁山一马当先,如同人形猛犸,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他手中一柄缴获的狼牙棒挥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呼呼作响。那沉重的狼牙棒带着巨大的力量,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纯粹的力量碾压!但凡有试图集结抵抗的小股狼骑,便被他连人带甲砸得筋断骨折,瞬间瓦解。那些狼骑士兵们在他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脆弱不堪。
王栓子则带着他的弓弩手,占据了几处尚未被火焰波及的制高点。他们手中的弓弩如同死神的镰刀,冰冷的箭矢如同死神的点名,精准地射杀着那些仍在试图组织抵抗的狼骑军官和旗手。每一支箭射出,都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生命就此消逝。
侯荆的斥候们也放弃了远程观察,如同幽灵般潜入混乱的敌群。他们身形矫健,动作敏捷,用淬毒的短刃和精准的射击,从背后、从阴影中,收割着一条条性命。他们的出现,让狼骑士兵们防不胜防,恐惧在他们的心中不断蔓延。
而那些沙民青壮,虽然战技生疏,但仇恨给予了他们无穷的勇气。他们挥舞着简陋的武器,跟在“阵风”士卒身后,专门对付那些落单、受伤的狼骑。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家园被毁、亲人被掳的血海深仇,每一刀下去,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悲痛。
战斗几乎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态势。狼骑早已被天灾般的流沙烈火夺走了大半斗志,又被浓烟熏得头昏眼花,此刻再遭这支养精蓄锐、战术刁钻的生力军突袭,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有的试图冲向火海寻找生路,瞬间被烈焰吞噬,化作一团团灰烬;有的跪地乞降,却被杀红了眼的沙民乱刃分尸,鲜血溅满了沙地;更多的则是在“阵风”士卒精准而冷酷的绞杀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鲜血染红了泉眼周围的沙地,与灰烬混合在一起,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火焰燃烧声,交织成一曲死亡的终章,在这片炼狱中不断回荡。
夏明朗并未参与具体的搏杀,他立于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冷静地俯瞰着整个战场。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能看穿一切。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这片区域,感知着每一个“阵风”小队的位置和状态。他随时通过特定的手势和哨音,微调着进攻的节奏和方向,确保这场“瓮中捉鳖”的围歼战,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战果。他就像一位最高明的棋手,在混乱的棋局中,精准地操控着每一枚棋子,掌控着整个战场的局势。
残存的狼骑被一步步压缩,最终,只剩下不到百人,被彻底包围在了月牙泉旁一小片狭小的区域内。他们背靠着冰冷的泉水,面对着四面逼近的刀锋和无数双充满仇恨的眼睛,脸上写满了彻底的绝望。那绝望如同实质一般,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
战斗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的哀嚎。那哀嚎声如同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
一名浑身浴血、头盔也不知丢到何处的狼骑百夫长,看着步步紧逼的“阵风”和沙民,又看了看身后那湾依旧清澈、却仿佛映照着地狱景象的泉水,惨笑一声,当啷丢掉了手中的弯刀。
“我们……投降……”
他嘶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对这场精心策划的歼灭战的一个无奈的注脚,也为这场残酷的战斗画上了一个句号。
瓮中捉鳖,鳖已入瓮,插翅难逃。月牙泉畔,五百狼骑,除少数投降者,尽数覆灭。这片曾经宁静而美丽的绿洲,此刻已被鲜血和死亡所笼罩,成为了狼骑们的噩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