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档案馆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时,林砚指尖还残留着陈年卷宗的霉味。老陈递来的牛皮纸档案袋沉甸甸的,封条上“2018-仁心医院实习生失踪案”的字迹早已褪色,却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这是她第三次为了五年前的悬案来调档,前两次都因“案件已结,无复查必要”被拒,若不是今早技术组破解了李梅提供的加密U盘,发现其中提及“失踪的赵姓实习生”,恐怕这份卷宗还要在档案馆的角落里蒙尘更久。
“赵晓曼,22岁,江城市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大三实习生,2018年6月进入仁心医院内科实习,指导医生顾振雄。2018年7月16日下班后失联,家属报案后,警方调取医院监控显示其最后出现地点为内科医生办公室,此后再无踪迹。同年8月,因无证据证明其被害,且医院提供‘赵晓曼自愿离职申请’(后经鉴定签名系伪造),案件按‘自愿离家出走’草草结案。”
林砚坐在档案馆的阅览区,逐字逐句读着卷宗正文,指腹划过“指导医生顾振雄”时,指甲无意识地掐进纸页。五年前的7月16日,正是王海被顾振雄以“实验失败”为由杀害的第二天,这个时间点的巧合,绝不可能是偶然。她快速翻到证人证言部分,内科护士的笔录里有一句被红笔圈出的话:“赵晓曼失踪前一天,曾在护士站哭,说‘顾医生做的事太吓人了,我不敢再待在这里’,当时我们以为她是实习压力大,没当回事。”
“太吓人的事?”林砚皱眉,将这句话抄在笔记本上,又翻到物证清单——除了赵晓曼留在宿舍的几件衣物、几本专业书,还有一个被标注“无法破解”的银色U盘,以及一张画着六芒星的草稿纸。六芒星!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拿出手机拍下草稿纸的照片,发给技术组的小李:“立刻比对这个六芒星的画法,和前两起凶案现场的标记是否一致。”
半小时后,小李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兴奋:“林队!完全一致!不仅线条走向、角的角度相同,就连每个角里隐藏的小圆圈(之前现场勘查未发现的细节)都一模一样!这说明赵晓曼肯定见过顾振雄画这个标记,甚至知道它的含义!”
这个发现让林砚瞬间握紧了档案袋。她立刻驱车返回市局,直奔技术组。小李早已将U盘连接到解密设备上,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加密代码。“这个U盘用的是军工级加密算法,比‘血色黎明’暗网的加密还复杂,我需要时间破解。”小李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不过我查到,这个U盘的生产厂家是瀚海重工旗下的子公司,2017年只生产过100个,专供‘特殊项目’使用——很可能就是顾振雄的人体实验项目。”
林砚点点头,目光落在赵晓曼的实习日记上。日记里记录着她从6月进入医院后的日常,前半部分满是对临床工作的好奇和期待,比如“今天跟着顾医生查房,他讲解病情很细致,学到了很多”“第一次参与静脉穿刺,虽然紧张但成功了,顾医生还夸了我”。但从7月10日开始,日记的语气突然变得压抑:
“7月10日,阴。今天顾医生让我去地下一层‘帮忙’,说那里有个病人需要记录生命体征。地下一层好冷,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房间里的人都被绑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看到我就喊‘救命’,我吓得差点摔了记录板。顾医生说他们是‘精神病人’,让我别多想,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7月12日,雨。又去了地下一层,这次看到一个叫王海的病人,他很温和,偷偷跟我说‘他们在给我们打毒药,你快逃’。我想报警,可顾医生突然出现在身后,眼神好冷,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然会有麻烦’。我好怕。”
“7月14日,晴。王海不见了!我问顾医生,他说‘转去其他医院了’,可我在他的办公室看到一张纸,上面写着‘王海,实验失败,处理完毕’。处理完毕是什么意思?那些蓝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我偷偷复印了几张实验记录,藏在U盘里,万一我出事,这些就是证据。”
“7月15日,夜。顾医生好像发现我复印记录了,他找我谈话,说‘赵晓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该掺和不该管的事’,还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说‘这是5万块,你明天就辞职,回老家去,以后别再提仁心医院的事’。我没要,我知道他在威胁我。我把U盘和日记藏在了宿舍的床板下,希望有人能发现。”
“7月16日,早。顾医生让我今天下班后去他办公室,说‘有东西要交给你’。我不敢去,可如果我不去,他会不会对我家人下手?我把画着六芒星的纸放在口袋里,这是我昨天在他办公室看到的图案,他说这是‘实验成功的标志’。如果我没回来,希望有人能通过这个图案,找到真相……”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清,墨水混着泪痕,在纸页上晕开深色的印记。林砚看着这些文字,喉咙发紧——赵晓曼哪里是自愿离家出走,她分明是因为发现了顾振雄的实验秘密,被他灭口了!而那份被伪造的离职申请,不过是顾振雄掩盖罪行的手段。
“林队!U盘破解了!”小李的喊声打断了林砚的思绪。她立刻凑到电脑前,只见U盘里除了赵晓曼复印的实验记录,还有一段她偷偷录下的音频——是7月15日她和顾振雄的对话:
“顾医生,那些蓝色液体是基因药物对不对?王海他们是实验对象对不对?”赵晓曼的声音带着颤抖。
“晓曼,别胡思乱想。”顾振雄的声音冰冷,“把你复印的记录交出来,我放你走。”
“你在害人!我要报警!”
“报警?”顾振雄冷笑,“你觉得有人会信你一个实习生的话?还是说,你想让你在老家的父母,也‘消失’?”
“你……你威胁我?”
“是提醒。明天下班后,来我办公室,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后果自负。”
音频的最后,是赵晓曼压抑的哭声。林砚关掉音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立刻把实验记录和音频备份,作为关键证据存档。另外,查一下赵晓曼父母的联系方式,我要见他们。”
下午三点,林砚和江澈在一家老旧的小区里,见到了赵晓曼的父母。两位老人头发已经花白,家里的客厅还挂着赵晓曼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听到“顾振雄”三个字时,赵母瞬间红了眼:“就是他!当年我们找他要女儿,他说晓曼是自愿走的,还说她‘不安分,不适合当医生’!我们不信,可警方说没有证据,我们……我们只能认了!”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林砚递过赵晓曼的日记和U盘里的证据,“晓曼没有走,她是被顾振雄杀害了,因为她发现了顾振雄的犯罪秘密。我们一定会抓住顾振雄,还晓曼一个公道。”
赵父接过日记,手不停地发抖,翻到最后一页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就不会放弃……她早就跟我们说过,仁心医院不对劲,让我们多注意安全,可我们没想到,她竟然……”
就在这时,赵母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晓曼失踪后一个月,有人匿名寄给我们的,里面有20万。当时我们以为是晓曼寄的,可后来才知道,她根本没拿顾振雄的钱。现在想想,这肯定是顾振雄的封口费!”
林砚接过银行卡,让江澈立刻去查开户信息。半小时后,江澈打来电话,语气凝重:“林队,银行卡的开户人是一家叫‘鑫源贸易’的空壳公司,实际控制人是陆明!和给张涛的‘补偿金’、给赵晓曼父母的‘封口费’,都是同一个账户!”
线索再次指向陆明和顾振雄的勾结。林砚看着赵晓曼的照片,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晓曼在日记里说,她把U盘和日记藏在了宿舍的床板下,可卷宗里的物证清单显示,警方只在床板下找到了U盘,没找到日记——难道日记被顾振雄拿走了?或者,她还藏了其他证据?”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林砚和江澈立刻前往仁心医院。五年过去,赵晓曼当年住的实习生宿舍早已重新装修,现在住的是新的实习生。但林砚没有放弃,她让医院后勤人员找来当年的装修记录,发现宿舍的床板并没有更换,只是重新刷了漆。
“把床板拆下来!”林砚下令。警员们小心翼翼地拆开床板,在床板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笔记本——正是赵晓曼日记的后半部分!笔记本的最后几页,画着一张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地下实验室→后山废井”,旁边还写着“记录藏在这里,他们找不到”。
“后山废井!”林砚激动地握紧笔记本,“晓曼把复印的实验记录藏在了那里!”
众人立刻赶往仁心医院后山。后山早已荒废,长满了齐腰的杂草,根据地图的指引,在一片松树林里,果然找到了一口被石板盖住的废井。石板上布满了青苔,显然很久没有人动过。江澈和警员合力移开石板,一股刺鼻的腐臭味瞬间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皱眉。
技术组用专业设备下井勘查,发现井底有一具女性骸骨,身上还残留着白色的衣料碎片——经过比对,正是当年实习生穿的白大褂。骸骨的左手骨指缝里,紧紧攥着一个塑料文件夹,虽然已经被井水浸泡得腐烂,但文件夹上“Y-327实验记录”的字样,依然清晰可见。
“小心点,把骸骨和文件夹取上来。”林砚叮嘱道。技术组的人员穿着防护服下井,将骸骨和文件夹小心地包裹好,带回市局进行鉴定。
法医通过牙齿鉴定和dNA比对,确认骸骨就是赵晓曼,死亡时间与她失踪的时间完全一致,致死原因是头部遭到钝器重击——与她日记里“顾医生让我去他办公室”的记录吻合,推测她是在顾振雄的办公室被杀害后,被抛尸到废井里。
而文件夹里的实验记录,经过技术修复,终于露出了完整的内容。记录里详细记录了2018年1月至7月,顾振雄在仁心医院地下实验室进行Y-327基因编辑实验的全部数据,包括50名实验对象的姓名、年龄、基因适配性评分、注射药物后的反应,甚至还有顾振雄和陆明的签字确认,以及“实验目标:研发适用于军工领域的基因武器”的字样。
“这就是铁证!”江澈拿着修复后的实验记录,激动地说,“有了这份记录,再加上之前的土壤检测报告、暗网交易记录、李梅和张涛的证词,顾振雄和陆明的罪行再也无法掩盖!”
林砚看着记录上的签名,想起了自己童年时被注射蓝色液体的经历,想起了王海温和的笑容,想起了赵晓曼日记里的恐惧和勇敢。这些受害者的面孔在她脑海里浮现,让她更加坚定了将顾振雄绳之以法的决心。
当晚,国际刑警传来消息——南美追捕行动的审批已经通过,当地警方将协助专案组,对顾振雄位于南美皮革厂的地下实验室实施突袭。林砚和江澈立刻召集专案组成员,召开紧急会议,部署追捕行动的细节。
“顾振雄手里可能有基因武器,而且实验室周围有重兵把守,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林砚指着地图上的实验室位置,“技术组负责破解实验室的安保系统,侦查组负责外围警戒,抓捕组跟随我和江澈进入实验室,一旦发现顾振雄,立刻实施抓捕!”
会议结束后,林砚来到物证室,看着赵晓曼的骸骨和实验记录,轻声说:“晓曼,谢谢你留下的证据。等我们回来,一定让顾振雄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你和所有受害者的冤屈,很快就能昭雪了。”
凌晨时分,专案组的成员已经整装待发。飞机起飞时,林砚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心里默默念着那些受害者的名字——王海、赵晓曼、周伟、刘芳……还有无数不知名的实验对象。她握紧拳头,眼神坚定:“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让罪恶逃脱。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而此时的南美皮革厂地下实验室里,顾振雄正看着电脑屏幕上赵晓曼的卷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没想到五年了,还会有人翻出这件事。不过没关系,等我的基因武器研发成功,就算他们找到这里,也晚了。”他拿起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里面是Y-327的最新改良版本,“019号(林砚)很快就会来陪我了,到时候,我们的实验就能圆满完成了。”
顾振雄不知道,正义的脚步已经离他越来越近。林砚和江澈带领的专案组,正跨越重洋,朝着他的藏身地赶来。这场横跨五年的罪恶迷局,即将迎来最终的破解,而顾振雄,也终将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