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比想象中的敞亮,临刀压着个头套黑布袋的人跪在地上,见苏晚疾下来,刀尖挑开布袋。
“主子,这便是那画皮师,荼迷。”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刺眼的灯光令荼迷一时间睁不开眼。
很快他下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眯着眼望去,苏晚疾正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
“你便是那个画皮师?”
传闻画皮师荼迷是个好色之徒,一人千面,她原以为这么羞于用真面目视人的,怎么的也是个面相丑陋的,却不想是个唇红齿白,金发碧眼的小白脸。
“正是。”荼迷咧着嘴,贪婪的盯着苏晚疾:“一面千金,美人如此模样让我睡上一晚——”
“哥哥!”
苏晚疾一把抱住姜云岫杀出去的胳膊,那薄如蝉翼的剑身划过荼迷的脸庞,落下一道细痕,接着鲜血如瀑布般崩了出来。
荼迷双眸微微眯起,如同柳叶一般,打量着跟前的男人。
他舔去滚落到嘴边的血珠子,笑得阴险:“传闻摄政王被镇北王一纸休书弃了,还觍着脸来呢?”
众人闻言皆投去异样的目光,临刀一脚将人踹趴下,一腿膝盖压上荼迷背部,弯刀抵在他脖颈处,白皙的脖颈很快冒出血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临刀逼问道。
阴暗的笑声自荼迷咽喉深处发出来,他抵着刀抬起头,刀刃陷入肉里,他却不知疼痛般。
“君自云上来,踏雪至人间。”
哐当——
苏晚疾手中的弯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她失神的望着荼迷,透过他仿佛看见遥远的过去。
茫茫的雪山之上,碧空如洗,少年牵着比他还要高出一大截的棕色骏马,出现在绵延不绝的雪山中。
那是她同云临君的初见。
她倒在雪地中,温热的鲜血融化冰冷的积雪。雪水与血水溶在一处,淡成粉色。
她的视线因血而变得模糊不清,望着来人嘟囔一句:“君自云上来,踏雪至人间。”
“呦!还活着呢?”
少年半蹲在雪地上,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叹道:“小丫头,命真硬啊!”
“晚晚?”姜云岫侧身低唤,他虽不知这是何意,但能令她这般失神的,总不是什么好事。
苏晚疾回过神,又望向那张近妖的脸。同他记忆中的少年无半分相似。
“你是何人派来的?”苏晚疾轻叹一声,低声询问道,惆怅不已。
“无人派我来——唔!”荼迷瞳孔骤缩,震惊得看着右肩上插进的长剑。
苏晚疾在他否认时便夺下姜云岫手中的长剑。她如同看着一具尸体般看着荼迷,冷冷道:“当年随口胡诌的话,并未告诉他人知。他在告诉你这话时,便不曾告诉你要如何在我手底下过活吗?”
苏晚疾拔出长剑,用帕子缓缓擦去剑身的血迹。
“罢了,杀了吧。”
临刀闻言,猛地抬手,正当长刀落下之际。荼迷这才惊恐不已,赫然大喊道:“苏长安!你不能杀我!云临君是我师父!你不能杀我!”
临刀落下的刀停在半道,她诧异的望向苏晚疾,等着下一步指示。见苏晚疾微微抬手,她便将刀继续架在荼迷脖颈间。
姜云岫听着这熟悉的名字,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说!北疆战败时,那些假冒镇北军的细作可是你们安排的!”
临刀踩着荼迷的背部一用力,踩得荼迷胸口堵得慌。
“不……不是!那些细作同我没关系!”
“没关系?”苏晚疾来了兴致,垂头看向他。
姜云岫见了,极有眼色的拖了把凳子供苏晚疾坐下问话。
“这等阴毒的法子,除了你还有旁人会使?”
荼迷颤巍巍的抬起手,先求饶道:“抬……抬个脚!要被踩死了姐姐!”
临刀看了眼苏晚疾,见她点头,这才收回脚,刀身拍了拍他的脸颊:“主子问你话呢。”
“会!”荼迷从地上爬了起来,盘腿坐着。
“漠北十二部中贪狼部有大巫师,这是大巫师一脉世代相传的秘法。”
“你是大巫师的后人?”
“不不不!”荼迷连忙摆手:“我偷学的,我年幼的时候他们见我长了副好皮囊,想剥了我的皮。我见他们这么做过几回,琢磨着是个好营生,学会了就连夜跑了。”
见苏晚疾不信,荼迷的脖颈上又架上长刀,身后凉飕飕的。
“我没跑成,被他们抓回去了,是押送路上遇上了师父,把我救下来的!”
荼迷身上寒毛竖起,生怕苏晚疾一个不痛快,让临刀一刀解决了他。
仗着有师父的名号敢叫嚣,可师父也说了,这名号只管用一次。
“漠北大巫师如今在哪?”
荼迷抬眼瞥了眼苏晚疾,见她目光如寒潭,同师父口中的描述相去甚远:“最近应当在大洪荒。”
苏晚疾闻言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师父何时救的你?”
“八……八年前。”
“他如今……”
“活着!”荼迷挑衅般看了眼苏晚疾身旁的姜云岫,心中打定主意,要让他不痛快。
“主子。”临刀看向苏晚疾,有些忐忑。云临君还活着,却始终未与他们相见。
如今不知是敌是友。
“刀,派人看着他。”
苏晚疾最后看了眼荼迷,凉薄的目光令荼迷心里发怵,好在她很快便转身离去。
出了地窖,苏晚疾大口大口喘息着,新鲜的空气灌满胸腔,她这才有了活着的实感。
“晚晚,既然想知道那人身在何处,是何立场,为何不直接问。”
“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问。知道他还活着便好了。至于是敌是友……”
姜云岫上前一步,紧紧将人抱在怀里,心口贴着脊背,苏晚疾感受着从身后传来的心脏跳动。
“晚晚,我争不过他。”
“晚晚,不许念着他,你我还未和离,你与我才是名正言顺。”
苏晚疾闻言,错愕得侧头看向他:“你——”
姜云岫的吻如狂风骤雨,令人招架不及,他将人抱上四方桌,挤进她的双腿中,让她昂首对他对视。
“我烧了,便做不得数。”
“你我还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