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月圆这几日，柳太真敏锐地察觉到陆祁有些反常。
那向来聒噪的银发女人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常常一个人躲在药房里不知鼓捣什么，还总是偷偷摸摸地瞥她，一对上她的视线就慌忙移开。
更奇怪的是，陆祁竟然拒绝和她同榻而眠，总找借口说要看诊记录、要整理药材，熬到深夜就干脆睡在药房。
柳太真蹙眉看着又一次说要睡药房的人，黑瞳中闪过一丝疑虑。
这傻子...该不会是生病了瞒着她吧？
月圆之夜，柳太真特意熬了安神汤端去药房。推开门的瞬间，她愣在原地——
药房里没有点灯，唯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角落里蜷缩的身影。
陆祁背对着她，银发如瀑披散，而在那发间...赫然立着两只毛茸茸的银白色狼耳，身后还有一条异常美丽的银色尾巴正不安地扫着地面...
那尾巴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与寻常狼妖的灰褐色截然不同。
似是听到动静，那对耳朵机警地转动了一下，陆祁慌张回头，紫眸在月光下湿漉漉的，带着几分窘迫和...自卑？
“你...”柳太真一时语塞，手中的汤碗差点摔落，“...是狼妖？”
陆祁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不扫了，小声嘟囔：“...嗯。”她下意识地把银色尾巴往阴影里藏了藏，声音闷闷的，“是不是...很怪？”
柳太真放下汤碗，缓步走近。月光下，那对狼耳泛着银白的光泽，绒毛细腻，随着她的靠近微微颤动。她强忍住伸手去摸的冲动，眼睛微眯：“所以这些天鬼鬼祟祟的，就是怕我发现？”
陆祁耳朵抖了抖，声音更小了：“...这颜色不正常。族里都说我是异类。”她顿了顿，语气低落，“从小就被赶出来了。”
柳太真怔了怔，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因粉鳞受过的非议，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那对抖动的耳尖：“傻不傻。”
陆祁被她戳得耳尖发烫，慌忙后退，银色尾巴却不小心扫到药架，瓶瓶罐罐一阵叮当乱响，她手忙脚乱地去扶，耳朵和尾巴都紧张得炸毛。
柳太真抱臂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象，眼中满是促狭：“小心点，小狗大夫。”
“是狼！”陆祁立刻抗议，耳朵竖得笔直，“而且我一千二百岁了！比很多狼都年长！”
柳太真挑眉：“哦？一千三百岁的我叫你小狗，有问题？”
陆祁瞬间噎住，耳朵耷拉下来，小声嘀咕：“...年纪大了不起啊。”
柳太真轻笑出声，故意又戳戳那抖动的耳尖：“那叫姐姐？”
陆祁耳朵红得快要冒烟，尾巴羞耻地卷起来：“...不要。”
“为什么？”柳太真逼近一步，黑瞳在月光下闪着狡黠的光，“怎么？是谁一天一口自称姐姐，让你叫叫我就不乐意了？”
陆祁被她逼得后退，银色尾巴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嘴硬道：“那、那不一样...”
柳太真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模样，忽然想起之前被逗弄的种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轻笑一声，故意压低声音：“陆大夫之前不是很大胆吗？又是洗澡又是同床的...”
她伸出手，作势要摸那条炸毛的银色尾巴：“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
陆祁吓得尾巴都绷直了，闭着眼大喊：“我才不害羞！你别碰我尾巴…”
柳太真这才收回手，却还是坏心眼地凑近那对抖动的耳朵，轻声道：“小狗害羞了？”
陆祁耳朵红得快要冒烟，自暴自弃地嘟囔：“...讨厌。”
月光静静流淌，将两人笼罩在柔和的银辉中。陆祁偷偷睁开一只眼，看见柳太真带笑的侧脸，一时有些怔忪。
“看什么？”柳太真瞥她一眼，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你...”陆祁耳朵抖了抖，小声道，“...真的不觉得这颜色奇怪？”
柳太真挑眉，伸手轻轻梳理那条流光溢彩的银尾：“和你头发颜色很配，很好看。”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原来这条傻狼的尾巴这么柔软，仿佛掬着一捧月光。
陆祁浑身一僵，尾巴敏感地颤了颤，脸瞬间红透。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奇怪，平时那砍价的连环嘴都跑哪儿去了？
“喝了，睡觉。”柳太真率先回过神，端起已经微凉的安神汤递过去，掩饰般别开视线。
陆祁捧着汤碗，耳朵微微颤动，紫眸亮晶晶地望着她：“那我俩还是一起睡？”
柳太真瞥了她一眼，故意板起脸：“嗯，但不准用尾巴缠人。”
“我才不缠人呢...”陆祁小声嘟囔，耳朵却开心地竖起来。
是夜，陆祁小心翼翼地缩在床榻外侧，努力控制着不听话的尾巴。那银色的尾巴总是不自觉地想往柳太真那边蹭，又被她强行按住。
柳太真闭着眼，却能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她忽然伸手，精准地抓住那条不安分的尾巴。
陆祁浑身一僵：“！说好不摸的！”
“没摸，”柳太真语气平静，心跳却有些乱，“只是防止它乱动。”
她说着，手指却无意识地梳理着尾巴上的绒毛…
小狗毛还挺舒服的…也不知道她化全形怎么样...
陆祁耳朵红透，却意外地没有挣脱。尾巴在对方温柔的抚摸下渐渐放松，甚至不自觉地轻轻摆动，在黑暗中划出淡淡的银辉。
月光下，银发狼妖蜷缩着身子，耳朵微微颤动，尾巴温顺地搭在黑发蛇妖手中，两人呼吸渐渐同步，在静谧的夜里交织成温柔的旋律。
半梦半醒间，陆祁迷迷糊糊地嘟囔：“...不准叫小狗...”
柳太真闭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银色的尾尖：“...看你表现。”
窗外圆月高悬，将相拥而眠的身影镀上银边。而某条流光溢彩的银尾，早已不知不觉缠上了身旁人的腰肢。
柳太真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那对柔软的狼耳，黑瞳中泛起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怎么办...好像有点喜欢这缺心眼傻狗了...
柳太真轻轻叹了口气，将额头抵在对方温热的颈间，任由那银色的尾巴将自己圈得更紧些。
算了…喜欢便是喜欢，干嘛纠结…
人，呸，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