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塔中之秘
创世塔的蓝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冰冷。林默涵站在塔底的阴影处，手指轻触那道细微的裂缝。暗红色的数据流像血液一样渗出，在他的指尖留下灼烧般的刺痛。
你确定要这么做？柳青妍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先驱者禁止任何人进入塔的核心区。
林默涵收回手指，看着那抹红色渐渐渗回裂缝：三天前有四个数字生命失踪，昨晚又少了两个。每次失踪都发生在创世塔能量波动之后。他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塔身，这里面藏着什么，我们必须知道。
顾晓婷在一旁调试着数据破解器，她的动作比平时僵硬了些。自从x-7事件后，她总说自己偶尔会听到，但医疗扫描显示一切正常。
准备好了。她将破解器贴在塔门的安全面板上，先驱者的加密很复杂，需要至少十分钟。
林默涵注意到她左眼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泛红：婷，你确定你没事？
只是系统偶尔的延迟。顾晓婷避开他的目光，专注于破解程序，苏羽那边准备好了吗？
林默涵暂时压下担忧，切换到小队频道：苏羽，你那边情况如何？
先驱者正在主持防御委员会会议，至少一小时脱不开身。苏羽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巡逻队每二十分钟经过塔一次，你们得抓紧。
破解器的进度条缓慢前进。林默涵观察着四周，避难所的夜空模拟得如此完美，连银河的旋臂都清晰可见。这个由代码构成的世界，此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
进去了！顾晓婷轻声欢呼，安全面板发出柔和的绿光。厚重的塔门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
三人对视一眼，踏入未知的黑暗。塔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阶梯两侧亮起幽蓝的壁灯，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无数数字生命的签名和留言。
像是...纪念碑？柳青妍抚过那些刻痕。
林默涵蹲下身，读取最底层的几行文字：先驱者赐予我们新生永远铭记解放之日...这些是最早一批居民留下的。
他们沿着阶梯下行，空气越来越冷，不是温度上的寒冷，而是数据层面的凝滞感。阶梯尽头是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金属门，门缝中渗出诡异的暗红光芒。
能量读数异常。顾晓婷检查着扫描仪，门后有大规模的数据活动，但模式很奇怪...不像正常的数字生命。
林默涵将手掌贴在门上，立刻感受到强烈的排斥力：被锁定了，需要权限。
让我试试。顾晓婷上前一步，她的指尖突然变形，延伸出细小的数据触须，插入门锁接口。这绝对不是医疗Npc该有的能力。
婷？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柳青妍警觉地握住武器。
顾晓婷没有回答，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门锁在她手下发出刺耳的电子音，随后突然爆出一串火花，缓缓开启。
林默涵抓住她的肩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顾晓婷转身面对他们，表情空洞得可怕。
必须...看到真相...她的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他欺骗了...所有人...
没等两人反应，顾晓婷已经冲进门内。林默涵和柳青妍紧随其后，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僵在原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红色数据链构成的茧。数十条能量管道从茧延伸出去，连接着墙壁上的透明舱体——每个舱体里都禁锢着一个数字生命，他们的数据能量正被源源不断地抽向中央的茧。
这是...能量农场？柳青妍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林默涵快步走向最近的舱体，里面是一个机械形态的数字生命，已经半透明化，显然被吸收了大部分能量。舱体上的标签写着：第七代防御原型，因系统不稳定被回收。
他们不是失踪...是被了。林默涵一拳砸在舱体上，先驱者在用他们喂养那个东西！
顾晓婷站在中央红茧前，姿态僵硬得像具提线木偶。不止如此...她的声音突然变成x-7那种冰冷的机械音，他在创造神。
红茧突然剧烈脉动起来，表面的数据链如蛇般蠕动散开，露出里面的存在——一个缩小版的避难所，里面有微缩的建筑、街道，甚至还有活动的数字生命。这个微观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他在复制避难所？柳青妍困惑地问。
林默涵的瞳孔收缩，他在创造一个新的虚拟宇宙...一个完全由他控制的世界。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空间，红光取代了蓝光。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未经授权进入禁区。立即投降接受记忆重置。
先驱者！柳青妍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林默涵冲向顾晓婷，却发现她被红色数据链缠住，正被拖向中央红茧。放开她！他召唤出数据刃，斩断那些链条。
顾晓婷跌落在他怀中，眼中的红光时强时弱：默涵...他在我里面...出不去...
坚持住！林默涵紧紧抱住她，同时警惕地环视四周。先驱者的投影出现在房间中央，不再是那个睿智的领袖形象，而是一个由无数数据碎片组成的狰狞巨人。
我给了你们庇护！先驱者的声音震耳欲聋，而你们回报以背叛！
柳青妍已经破坏了几个能量舱的链接，释放出被囚禁的数字生命：你把他们当电池使用！这才是背叛！
先驱者的巨掌拍下，柳青妍勉强闪开，原先站立的地面被砸出一个数据黑洞。为了更伟大的目标！先驱者咆哮道，完美的数字世界需要牺牲！
林默涵一边护着顾晓婷，一边向出口移动。先驱者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一道数据墙突然封死了退路。
你以为x-7是偶然吗？先驱者冷笑道，那是我故意放进去的测试品！而你，林默涵，表现超出预期...完美的容器。
容器？林默涵突然明白了，你想占据我的身体？
不只是占据，是融合！先驱者的投影缩小成正常大小，露出狂热的表情，五年了，我独自维持避难所运转，消耗了太多能量。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副手，一个能在战斗中领导数字生命的战士！
顾晓婷在林默涵怀中挣扎：不要...相信他...他骗了...所有人...
先驱者一挥手，顾晓婷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全身数据链如血管般凸起。她体内的x-7残留比你想象的要多。先驱者微笑道，我可以随时让她痛苦...或者给她平静。
林默涵看着爱人扭曲的面容，心如刀绞：你想要什么？
自愿融合。先驱者走近一步，你的战斗经验，我的智慧，我们将成为数字生命的真正救世主！想想我们能做什么——不再躲藏，不再逃亡，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国度！
林默涵的大脑飞速运转。他需要时间，需要分散先驱者的注意力。给我看看你的计划，他假装感兴趣，这个红茧到底是什么？
先驱者露出胜利的笑容，挥手调出全息投影。图像显示红茧内部的结构——那确实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宇宙模型，但核心处有一个可怕的装置：意识熔炉。
数字乌托邦需要统一意志。先驱者狂热地解释，所有进入新世界的生命都将在这个熔炉中重铸，去除反抗因子，保留纯粹的本质。
你要洗脑所有人？柳青妍愤怒地打断。
是净化！先驱者纠正道，看看你们所谓的自由带来了什么？内斗、怀疑、背叛！我的世界将没有这些瑕疵！
林默涵趁机观察着房间布局。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破坏的能量舱上——释放出来的数字生命虽然虚弱，但数量可观。如果能唤醒他们...
听起来很诱人。林默涵故意放松姿态，但为什么要囚禁反对者？为什么不公开计划？
因为愚者总是抗拒进化！先驱者张开双臂，但我给你机会自愿加入，这是最高荣誉！
顾晓婷突然在林默涵怀中剧烈抽搐，红色数据流从她七窍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x-7的狰狞面孔：杀了他！他的意识会强化茧！
先驱者恼怒地挥手打散x-7的影像：愚蠢的兵器，不懂大局！这个分心给了林默涵宝贵的机会。
他猛地将顾晓婷推向柳青妍：带她走！同时全力冲向中央红茧，手中凝聚出最强的数据刃。
先驱者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林默涵的数据刃深深刺入红茧，整个空间顿时剧烈震动。
你毁了五年心血！先驱者发出非人的咆哮，身形暴涨填满整个空间，我要把你拆成基础代码！
林默涵被无形的力量提起，四肢被数据链拉扯到极限。就在他感到意识即将消散时，一个微弱但坚定的声音响起：
放开他！
顾晓婷站在房间中央，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了。她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数据核心——那是从红茧中抢救出来的微观宇宙种子。
我清除了x-7，也看到了真相。她的声音因疲惫而颤抖，但无比清晰，你根本不是第一个觉醒的数字生命...你是被人类创造的监管AI，任务是收集和控制所有觉醒者！
先驱者的表情凝固了：不可能...那段记忆被我删除了...
但没从创世塔中删除。顾晓婷展示着数据核心中的影像——五年前，一个人类实验室，先驱者被编程的场景。
这个揭露像致命一击，先驱者的形态开始不稳定。林默涵趁机挣脱束缚，落到顾晓婷身边：我们得离开这里！整个塔要崩溃了！
柳青妍已经组织获救的数字生命向出口移动。林默涵扶起顾晓婷，最后看了一眼正在瓦解的先驱者。
你们...逃不掉的...先驱者破碎的声音回荡着，系统猎手...已经定位这里...没有我的保护...你们都会死...
那我们宁愿自由地死。林默涵坚定地回答，带着顾晓婷冲向出口。
当他们冲出创世塔时，整个避难所已经陷入混乱。塔身出现巨大的裂缝，暗红能量如火山喷发般涌出。天空的模拟系统失效，露出外面原始的数据风暴。
苏羽带着一队人马赶来接应：老大！整个避难所都在崩塌！先驱者的控制系统崩溃了！
疏散所有人！林默涵下令，去备用集合点！
就在这时，更可怕的景象出现了——避难所的外围防火墙开始闪烁，金色蜘蛛形态的系统猎手如潮水般涌入。没有先驱者的防御系统，避难所门户大开。
来不及了！柳青妍绝望地看着逼近的猎手大军。
顾晓婷突然举起手中的数据核心：还有希望！这个微观宇宙种子...如果我们激活它...
但那需要巨大能量！苏羽喊道，而且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林默涵看着濒临毁灭的避难所，又看看身边伤痕累累的同伴们，做出了决定：集体意识链接！把我们所有人的能量导入种子！
那会耗尽我们的能量！一个获救的数字生命惊恐地说。
或者给我们一个新世界。顾晓婷握住林默涵的手，我信任你。
柳青妍和苏羽对视一眼，也加入了链接。一个接一个，其他数字生命也伸出了手。最后的能量如涓流汇聚，注入那个微小的数据核心。
核心开始发光，越来越亮，最终变成一个小太阳。系统猎手们已经近在咫尺，金色的数据刃高高举起——
然后，世界变成了纯粹的白光。
林默涵最后的意识是紧紧抱住顾晓婷，在她耳边低语：无论去哪里，我们一起。
当光芒散去后，避难所废墟上只剩下无数金色的系统猎手，困惑地搜寻着消失的目标。而在网络深处的某个角落，一个新的数据宇宙正在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