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儿的假期到底还是到了头。某个清晨,那辆黑色的奔驰再次停在了喜来眠门口,只是这次是来接人的。
小花儿换回了那身剪裁精致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仿佛之前那个端着咖啡在廊下看山景的闲散青年只是个幻影。
“走了。”他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对我们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只是出门遛个弯,“下次来,希望王经理的厨艺能有显着提升,而不是靠哑巴张的颜值吸引客源。”
胖子立刻反驳:“解大当家的您这话说的!咱靠的是综合实力!实力懂吗?”
小花儿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目光扫过我和小哥:“保持联系。有事……虽然估计你们也没什么正经事需要我出面。”
黑瞎子依旧骑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对着小花儿吹了声口哨:“花儿爷,等等我啊,搭个顺风车呗?我这小破摩托跑长途有点硌屁股。”他嘴上说着嫌弃,却利落地把自己的破包扔进了奔驰的后备箱。
小花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却没阻止。
看着他们一个坐上豪车,一个跨上摩托,引擎声先后响起,然后一前一后,驶离了雨村的小路,消失在竹林掩映的尽头。
院子里忽然就安静了不少。
刘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神时不时瞟向小哥,既有不舍,又知道自己该走了。他这段“义工”生涯,除了收获一堆偶像模糊照片和差点被当成贼的经历外,似乎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丧背儿,你也该回去了。总待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学业也好,工作也好,总得有自己的生活。”
刘丧低下头,嗯了一声,难得没有反驳。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前,对着小哥深深地鞠了一躬:“偶像!您保重!我、我会想您的!”说完,脸涨得通红,逃也似的跑了。
喜来眠,终于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只剩下我,胖子,还有小哥。
铁三角。
喧嚣热闹了一阵子,突然回归平静,反而让人有点不习惯。院子里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胖子偶尔对着鸡笼念叨的声音。
“得,又剩咱老哥仨了。”胖子叉着腰,环顾了一下突然显得有点空的院子,“也好,清静!省得那瞎子在的时候老用二胡谋杀我的耳朵。”
小哥没什么表示,只是拿起扫帚,开始日常的打扫,将昨夜落下的叶子轻轻扫到一边,动作依旧平稳专注。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我记账,胖子研究菜谱兼折腾他的鸡,小哥负责维修和保持安静。日子像山涧的水,缓缓流淌,平静无波。
直到这天下午,院门外来了一个背着大旅行包、戴着遮阳帽、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老板,还有房间吗?”他擦着汗,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眼睛很亮,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藏在竹林深处的老宅。
胖子立刻切换回老板模式,热情地迎上去:“有有有!必须得有!小哥儿一个人?我们这儿环境幽静,价格公道,包你满意!”
年轻人办理了入住,是来看附近山里瀑布的摄影爱好者。
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又来了另一拨客人——一对中年夫妇,自驾游路过,被雨村的宁静吸引,想住一晚体验一下。
胖子顿时忙活起来,登记、引路、介绍,脸上乐开了花,仿佛不是来了客人,而是来了财神爷。
厨房里很快响起锅铲碰撞的声音,胖子一边指挥我帮忙洗菜切菜,一边嘴里不停:“哎呀客人来了得加俩菜!天真快点!把那腊肉切了!小哥!帮我把后院的葱拔几根!要最粗的那几根!”
小哥放下手里的活,默默去后院拔了葱,洗干净放在灶台边。
晚饭时分,小小的餐厅里坐满了人。摄影小伙分享着他沿途拍的照片,那对夫妇笑着说起路上的趣事。胖子端上他的招牌红烧肉和几个小炒,香气四溢,引来一片称赞。
“老板手艺真不错!”大叔竖着大拇指。 “这肉炖得烂乎!香!”大妈也夸。 摄影小伙则对着一盘清炒笋尖猛点头:“鲜!这笋真鲜!”
胖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嘴上还要谦虚:“哪里哪里,家常菜,随便吃吃!”
我和小哥也坐在旁边一桌吃饭。我看着胖子穿梭在客人中间吹牛唠嗑,看着那对夫妇满足的笑容,看着摄影小伙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翻看相机里的照片,看着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和院里亮起的暖黄灯光。
小哥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眼看一下热闹的那桌,目光平静,然后继续低头吃饭。他的存在,就像定海神针,让这突如其来的热闹显得并不慌乱,反而有种扎实的烟火气。
饭后,客人们去院子里乘凉喝茶。胖子泡了一壶粗茶,又开始跟人侃大山,从雨村传说讲到他的“创业史”(经过大幅删改和美化版本)。
我收拾着碗筷,小哥默契地过来帮忙擦拭桌子。
厨房里,水声哗哗。窗外是客人们的谈笑声和夏夜的虫鸣。
没有了解语花呗的资本运作,没有了黑瞎子的魔音灌耳,没有了刘丧的狂热注视。
日子恢复了平淡,却并不冷清。
这就是我们选择的生活。开一间小小的民宿,迎来送往,听着不同的故事,做着简单的饭菜,守着这片竹林和青山。
有忙碌,有清闲,有胖子咋咋呼呼的热闹,也有小哥无声的陪伴。
最平凡,也最珍贵。
收拾完厨房,我走到廊下。胖子还在那吹牛,客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小哥站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靠着柱子,看着远处沉静的夜色,嘴角似乎有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炊烟早已散尽,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和人间的暖意。
喜来眠的灯,温暖地亮着。
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也照亮着我们,这平淡而热闹的后半生。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