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推，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斑，空气中浮着细小的尘埃，安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鸣。
苏雅的盆栽坊刚接了海天城的单子，忙得脚不沾地。早上出门时，她穿着新买的米白色风衣，手里攥着青山县苗圃的地址，鬓角别着片银杏叶——说是昨天去城郊苗圃时顺手捡的，衬得她肤色愈发透亮。
“冰箱里有速冻饺子，饿了自己煮。”她临出门前的叮嘱还在耳边打转，林默摸了摸肚子，其实不饿，就是有点空落落的。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马千里发来的视频邀请，背景是槐花里会所的包厢，他举着酒杯嗷嗷叫：“默子，出来喝酒！刚听说你小子两边拿钱还不用上班？这班摸得比我老板还溜！”
“不去，”林默对着镜头挑眉，“在家当咸鱼不好吗？”
“好个屁！”马千里把手机怼到陈坤脸上，“你看坤子带的新茶，正山小种，说是他老丈人从福建寄来的……”
林默正想回嘴，手机突然弹出条短信，是房清发来的：【冷部长那边说好了？】
他坐直身子，手指飞快地敲：【刚从她办公室出来，说继续借调，待遇不变】
【那就好】房清回得很快，附带一个笑脸表情，【郭总说青牛族那边的选矿设备下周运到，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去盯着卸货】
林默看着“麻烦你”三个字笑了笑，这女人总是这么客气。他回了个“随时待命”，刚放下手机，冷琪办公室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她站在窗前的样子，宝蓝色套装衬得肩线利落，阳光落在她耳后，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声音确实不一样……”他喃喃自语。冷琪的声音像冰镇过的矿泉水，清冽里带着点涩；而房清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像泡开的正山小种，连尾音都泛着暖。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林默以为是苏雅落了东西，拉开门却看见快递员抱着个半人高的箱子：“林默先生？签收一下，冰箱。”
他这才想起昨天跟苏雅说的话。她总念叨租来的小冰箱塞不下苗木营养液，他随口说换个大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送到了。拆开箱子时，苏雅的电话正好打进来，背景音里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我到青山县了，”她的声音带着点雀跃，“这边苗圃有棵五十年的银杏，树干得两个人合抱，叶片黄得像金箔，等下给你拍照片。”
“好啊，”林默摸着崭新的冰箱内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买这么大的树，车装得下？”
“苗圃老板说帮忙找货车，”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你在家没饿肚子吧？速冻饺子记得煮十分钟，别又夹生。”
林默笑着应下，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对着冰箱笑了半天。他打开苏雅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九宫格全是各种树木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她蹲在银杏树下比耶，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下午三点，林默揣着手机去了七海大酒店。冷琪的办公室在18楼，电梯上升时他对着镜面理了理衣领，想起早上她那句“暂时不要向我报到”，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可他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不像看下属，倒像在评估什么物件。
“请进。”冷琪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林默推门时，她正低头看文件，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冷部长。”他站在办公桌前，注意到她今天换了条银色项链，吊坠是片小巧的银杏叶，和苏雅别在鬓角的那片很像。
冷琪抬眸，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两秒：“海城天波那边的借调函我看过了，你直接跟房清对接就行。”她把一份文件推过来，“这是你的考勤表，我已经签好字了，月底直接交财务。”
林默拿起文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冷琪率先收回手，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抿了口，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他们那边如果有需要酒店配合的，随时跟我说。”
“好。”林默走出办公室时，正好撞见房清的助理，对方笑着递给他个信封：“林先生，这是这个月的津贴，房姐说让您先拿着。”
回到租屋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橘红色。林默把信封放在玄关柜上，突然想起苏雅早上说的话，打开冰箱翻出速冻饺子。水开时，手机在厨房台面上震动，是房清发来的消息：【设备可能提前到，下周三上午九点，青牛族港口见？】
他看着锅里翻滚的白胖饺子，回了个“没问题”，然后拍了张饺子的照片发给苏雅，配文：【没夹生】
那边几乎是秒回，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外加一句：【等我回来吃你做的】
林默笑着关掉对话框，窗外的晚霞正慢慢暗下去，冰箱嗡嗡的制冷声里，仿佛能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他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锅里的饺子浮浮沉沉，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随时等待召唤，却也随时能接住生活抛来的糖。
晚上七点，马千里又来电话，这次是陈坤接的，背景音里有骰子滚动的脆响：“默子，来不来？坤子输了，正学狗叫呢……”
林默笑着挂了电话，给房清回了条消息：【房姐，下周三我准时到，需要带什么工具吗？】
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嘴角的笑意，窗外的路灯刚好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