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拖着行李箱走进租屋时，阳光正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屋里空无一人，他随手把箱子扔在玄关，掏出手机想给苏雅发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又停住了——昨晚视频时她说今天要去城郊苗圃盯着新到的一批银杏树，想来是还没回来。
刚放下手机，口袋里的铃声就炸响，是马千里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默子！你丫到海城了吧？赶紧滚槐花里来，哥几个都等你呢，给你接风！”
“刚到，一身灰，先歇会儿。”林默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长途飞行的疲惫还没散去，“地址发我，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刚想起身冲澡，隔壁包厢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带着明显的抗拒：“胡总，我真的喝不下了……”
林默的脚步顿住了。
这声音……是苏雅？
他皱着眉走到隔壁包厢门口，门没关严，留着道缝。透过缝隙看进去，只见苏雅正偏着头往后躲，面前站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举着酒杯的手几乎要戳到她脸上，嘴角挂着油腻的笑：“苏小姐，就一杯，喝完这杯，海天城那单子我给你签了。你让我满意了，我保证让你满意……”
“满意你娘！”
林默一脚踹开门，包厢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他几步冲过去，眼尖地瞥见桌上那盆还冒着热气的三合汤，想都没想就端起来，“哗啦”一声全扣在了秃顶男的光头上。
褐色的汤汁混着粉丝海带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几颗牛肉丸滚落在衬衫上，场面狼狈至极。
“你他妈谁啊！”秃顶男尖叫着跳起来，椅子被带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爷爷。”林默扯过苏雅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趁我没动手，滚。”
“肖……林默！”苏雅慌忙拉住他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别冲动！”她转身看向那个还在抹脸的男人，声音带着歉意，“胡总，对不起，我男朋友刚回来，不懂事，我代他给您道歉。”
男朋友？
林默挑眉看向苏雅，她正低着头，耳尖红得要滴血。
秃顶男显然也没料到这出，抹了把脸上的汤汁，狠狠瞪了林默一眼，又看看苏雅紧拉着他胳膊的手，悻悻地哼了一声：“行，你们厉害！这单子黄了，别后悔！”说完摔门而去。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苏雅这才松开手，背过身去对着窗户深呼吸，肩膀微微发颤。
“怎么回事？”林默走过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眉头皱得更紧，“你不是去苗圃了吗？怎么在这陪人喝酒？”
“我……”苏雅转过身，眼眶有点红，“电宝那边的银杏树栽得差不多了，不用一直盯着。听说海天城有个绿化单子，三百万的，就想来试试……”她低头抠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那个胡总是海城天波管后勤的，单子归他管……”
林默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合同草案，抬头写着“海天城小区绿化工程”，甲方落款处印着“海城天波置业有限公司”的公章。
他忽然笑了。
苏雅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单子黄了，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林默拿起那份合同，指尖在“海城天波”四个字上敲了敲，“这单子，我帮你拿下来。”
“你怎么拿？”苏雅撇嘴，“那胡总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是直接负责人……”
林默没解释，掏出手机翻出个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郭晓爽朗的笑声：“默子！你可算落地了，昨晚跟你说的那批红豆杉……”
“郭哥，先不说红豆杉。”林默打断他，“你们海城天波是不是有个海天城项目？”
“是啊，怎么了？”
“你们管后勤的那个胡经理，是不是负责绿化招标？”林默看着苏雅惊讶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女朋友苏雅，开了家雅默盆景坊，想接你们那单子。”
“你女朋友？”郭晓在那边顿了一下，随即大笑，“早说啊！多大点事！那胡民就是个摆设，这事我说了算。让苏小姐直接去总部找我助理，提你名字就行。”
“谢了郭哥，回头请你喝酒。”
挂了电话，林默把手机揣回兜里，看向目瞪口呆的苏雅：“还愣着干嘛？走了。”
“你……你认识海城天波的老总？”苏雅还是没反应过来，“郭晓可是海城的大人物，你怎么会……”
“之前在青牛族那边合作过。”林默含糊地带过，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马千里他们还在槐花里等着，去不去？”
“不去！”苏雅反手把他拽住，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你刚才说……我是你女朋友？”
林默脚步一顿，脸上有点热。刚才情急之下被她那句“男朋友”带偏了，现在被戳穿，倒显得有些局促。他挠了挠头，正想找个词圆过去，苏雅却突然踮起脚，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那……走吧。”她转身往电梯口走，声音细若蚊吟，耳根却红得像要烧起来。
林默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傻笑着跟上去。
半小时后，槐花里会所的包间里。
马千里举着酒杯拍着桌子：“所以你把胡扒皮那老小子给浇成落汤鸡了？默子你可以啊！”
“小事。”林默漫不经心地剥着花生，苏雅坐在他身边，正低头给盆栽坊的员工发消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什么小事？”马千里瞪大眼睛，“那可是胡扒皮！在海城后勤圈里出了名的难缠，上次我表哥想接他们公司的绿植维护，被他灌了三斤白酒还没成。”他凑近苏雅，挤眉弄眼，“苏小姐，你家这位可是个狠人啊。”
苏雅嗔了他一眼：“别瞎说。”心里却甜丝丝的，刚才在出租车上，林默已经跟她讲了在青牛族的经历，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看着他手腕上那道还没消的疤痕，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对了，海天城那单子。”林默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苏雅，“郭晓说让你明天直接去天波总部找他助理，合同都准备好了。”
“真的？”苏雅眼睛亮起来，“不用再……”
“不用了。”林默夹了块排骨放到她碗里，“他欠我个人情，正好用上。”
马千里在旁边啧啧称奇：“我说默子，你这趟出去是渡劫了还是修仙了？回来怎么什么都变了？”
“可能是被牛群撞了下脑袋吧。”林默笑着举杯，“来，喝酒。”
苏雅看着他仰头喝酒时滚动的喉结，又想起今早出门前对着镜子试了半天的那条新裙子，忽然觉得，这趟林默出去，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不一样了。比如他看她的眼神，比如他下意识护着她的动作，还有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男朋友”。
她偷偷拿出手机，给闺蜜发了条消息：“我好像……有男朋友了。”
屏幕那头几乎是秒回：“！！！哪个幸运儿被我们苏大老板看上了？”
苏雅抬头看向林默，他正和马千里碰杯，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笑着打字：“是个能指挥牛群冲锋的傻子。”
窗外的槐花正开得热闹，细碎的花瓣随着风飘进包厢，落在苏雅的发梢上。林默伸手替她摘下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和槐花混合的甜。
马千里还在唾沫横飞地讲着他最近拿下的单子，没人注意到这角落里悄然滋生的暧昧。苏雅低头抿了口果汁，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海天城那三百万的单子，还有身边这个傻子，好像都是今天掉下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