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语气陡然转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阴阳秩序,不容轻犯!若不加以惩处,日后人人效仿,三界秩序何存?!”
他目光如电,射向秦夜鸩:“秦夜鸩,你擅闯地府,殴打阴差,虽事出有因,但其行可诛!按律,本应将你削去修为,打入轮回道受苦!念你年幼,且救人功过相抵,本神王便依律,从轻发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宣布了判决:“现判你,戴罪立功,前往北岳之地,加入‘蔑荒’商队,担任其护卫,直至成功将商队护送至北岳‘寒天城’!
任务完成,前罪勾销!若有闪失,或中途逃脱,两罪并罚,形神俱灭!”
“什么?蔑荒商队?!”
“这……这跟重罚有何区别?!”
“神王三思啊!”
杨文广、慕容垂等人脸色骤变,忍不住惊呼出声。就连一向沉稳的杨容依也花容失色。慕容诺婧更是浑身一颤,几乎要站立不稳,俏脸瞬间血色尽失。
蔑荒商队!那可是五岳圣地公认的,行走在刀尖上的商队!他们经营的路线,往往穿越北岳最混乱、最危险的区域,那里妖魔横行,匪盗猖獗,环境极端恶劣!
担任其护卫,几乎是九死一生的代名词!每年不知有多少修士为了高额报酬或某些特殊目的加入蔑荒护卫队,但能活着到达目的地的,十不存一!
这所谓的“从轻发落”,简直就是要秦夜鸩去送死!
“神王!此罚是否过于严苛?”杨文广急声道,“夜鸩他伤势初愈,那北岳之地……”
“哼!”欧阳逊枫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本神王依法判决,已是法外开恩!若非看在尔等求情及其救人初衷的份上,岂会如此轻判?此事已定,不容再议!”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那十名仙兵身上同时散发出凛冽的气息,表明着天庭的意志不容违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求情无用,反抗更是死路一条。
在一片死寂和绝望的目光中,秦夜鸩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恐惧、愤怒或绝望,反而是一种异常的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慕容诺婧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他转向欧阳逊枫,挺直了脊梁,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弟子秦夜鸩……领罚!愿往北岳,护卫商队,戴罪立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欧阳逊枫看着他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异色。
他点了点头:“很好。明日午时,于东岳北部边境的‘旭辉镇’,蔑荒商队会在此集结休整,你自行前去报到。逾期不至,视为抗命!”
说完,他不再多看众人一眼,霍然起身,带着十名仙兵,如同来时一般,化作数道流光,消失在殿外天际。
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随之散去,但大殿内的沉重气氛,却丝毫未减。
慕容诺婧再也忍不住,快步冲到秦夜鸩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夜鸩!你……你怎么能答应!那是蔑荒商队啊!你会死的!”
秦夜鸩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但他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低声道:“别担心,师父。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你,要永远保护你。区区一个北岳,一个商队,还难不倒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杨文广等人围了上来,脸上满是凝重和担忧。杨再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慕容垂拍了拍秦夜鸩的肩膀,沉声道:“夜鸩,此去……万分小心!活着回来!”
他们都明白,这是天庭的判决,无法更改。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以及……尽可能地为秦夜鸩做准备。
秦夜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亲人,最后定格在慕容诺婧脸上,郑重地道:“我会的。”
他知道,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九死一生。但为了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为了守护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他必须去闯,必须活着回来!
蔑荒商队又如何?北岳险地又如何?他秦夜鸩,偏要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翌日,清晨。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深冬的肃杀,席卷过长安宗的山门。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雪花来。
宗门内往日清晨的喧嚣似乎也沉寂了许多,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山门之外,慕容诺婧亲自为秦夜鸩送行。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色长裙,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斗篷,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却也掩不住那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色和一夜未眠的淡淡憔悴。
秦夜鸩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白色劲装,外披了一件御寒的深色披风,身姿挺拔地立于寒风之中,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即将奔赴险地的惶恐与不安。流渊剑悬浮在他身侧,发出轻微的嗡鸣。
“夜鸩,” 慕容诺婧上前一步,替他理了理并未凌乱的衣领,动作轻柔,带着无尽的不舍与牵挂,声音哽咽。
“此去北岳,万里之遥,前路艰险……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切不可再如以往那般冲动行事。遇事多思量,保全自身为要。
那蔑荒商队龙蛇混杂,切记……不要轻易相信他人,更不可……不可单独行动,知道吗?”
她一遍遍地叮嘱着,仿佛要将所有能想到的关切和担忧都倾注在这些话语里。那双清澈的美眸中,水光潋滟,强忍着才没有让泪水滑落。
秦夜鸩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酸涩柔软成一片。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目光坚定而温柔地注视着她,一一应承:
“师父,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会注意安全,做事稳重,绝不鲁莽。也不会单独行动的,我保证。”
他的承诺清晰而有力,试图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慕容诺婧看着他沉稳的眼神,听着他笃定的保证,心中的担忧却并未减少分毫。那是蔑荒商队啊!九死一生的代名词!再多的保证,在绝对的危险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但她知道,此刻她不能流露出太多的软弱,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她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缓缓松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和一个绣着防御阵法的香囊,塞到他手里:“这里面是一些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个香囊……你贴身放好,希望能护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