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穿一袭水红色的曳地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行动间波光流转,隐约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身材。
尤其是那双透过面具望来的眼睛,清澈明亮,眼波流转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能轻易勾走人的魂魄。
此人便是醉月楼新任花魁,郭芷烟。
然而,秦夜鸩看着这张足以令无数男人疯狂的脸庞和身躯,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那郭芷烟看到秦夜鸩,面具下的红唇勾起一个更加明媚真实的笑容,她快步上前,并未行花魁的礼节,反而像是见到了亲近之人,语气带着一丝娇憨和抱怨:
“秦大哥!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这‘平平无奇’的诗都要选不出去了!下次能不能换首有点深意的?我也好跟妈妈交代嘛!”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与之前的神秘诱惑判若两人。
秦夜鸩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嗣婵,玩够了吗?让你来打探情报,你倒好,直接混成花魁了。”
原来,这位名动嵩阳的郭芷烟花魁,正是秦夜鸩麾下血影卫之一,擅长魅惑、刺探、舞蹈与暗杀的——郭嗣婵!
郭嗣婵嘻嘻一笑,也坐到他对面,摘下了脸上的半面面具,露出一张娇俏可人、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的完整脸庞,果然是个极出色的美人胚子。
“哎呀,秦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嘛。醉月楼是嵩阳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而花魁又是最容易接触到各方高层人物、听到秘密消息的身份。我这也是为了任务嘛!而且……”
她眨了眨眼,“体验一下红尘生活,对我的‘幻舞魅影’功法也有帮助呀!”
秦夜鸩摇摇头,不再纠结此事,神色一正:“说正事。秘境里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提到正事,郭嗣婵也收起了嬉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嗯,动静那么大,早就传遍了。复古灵教巡使幽霁,上古凶兽,两位神王出手,还有……那个最后出现的黑衣教主。”
她压低了声音,“秦大哥,你没事吧?我看到你受伤了。”
“无碍。”秦夜鸩摆摆手,“你在这里打听到什么线索了吗?”
郭嗣婵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秦夜鸩能听到:“秦大哥,我在这里,确实打听到一个可能很重要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可能与你有关,或者说,与你一直在寻找的人有关。”
秦夜鸩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锐利起来:“与我有关?谁?”
“你还记得……雅楠吗?”郭嗣婵小心翼翼地问道,仔细观察着秦夜鸩的反应。
秦雅楠!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秦夜鸩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千层浪涛!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他失散多年、生死未卜的义妹!
十年前,旧妖兴盟覆灭之祸(其旧址位于南岳圣地翡刀山,那场祸事主要针对他父亲秦荣刃一脉,并未波及远在葬刃谷本家),家破人亡。
他带着年仅七岁的亲妹妹秦玲悦和六岁的义妹秦雅楠仓皇逃亡。途中,玲悦不幸坠河被冲走,至今杳无音信。
而就在他为了给饿得奄奄一息的雅楠寻找食物,冒险潜入一个小镇偷取干粮回来后,却发现原本藏匿雅楠的小巷空空如也!
他发疯似的寻找,却只听到镇上的人议论纷纷,说最近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贩子活动猖獗,拐走了不少孩子……
那一刻,他如坠冰窟,心中有了最坏的猜测。雅楠,很可能就是被那伙人拐走了!这是他心中深埋至今的痛与愧疚。
“我当然记得。”秦夜鸩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怎么会突然提起雅楠?你打听到了什么?”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郭嗣婵深吸一口气,说道:“就在我来到醉月楼不久,一次招待几位来自中州大族的纨绔子弟时,他们喝多了,吹嘘见闻,无意中提及了一个非常隐秘且……肮脏的商队。”
“这个商队,明面上做些普通贸易,但暗地里,最主要的‘生意’竟然是贩卖人口!而且专挑根骨不错、容貌姣好的孩童下手!
他们手段极其下作,诱拐、强掳,无恶不作!将那些孩子圈养起来,等到他们长到十五六岁,甚至更早,十四岁左右,便根据其资质容貌,要么当作奴隶卖给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权贵,要么……当作修炼的‘炉鼎’进行拍卖!”
砰!
秦夜鸩手中的茶杯被他无意识中捏得粉碎,茶水溅了一身,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迸发出骇人的血光!周身的气息都控制不住地波动了一瞬,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骤降!
郭嗣婵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秦大哥,你冷静点!”
秦夜鸩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和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个商队……叫什么名字?”
“好像……好像是叫‘锦辉’商队。”郭嗣婵努力回忆着那几个纨绔醉醺醺时提到的名字。
“听起来像个普通的名字,但据他们说,这个商队背景很深,行事也非常隐秘,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具体路线和据点。”
“锦辉……”秦夜鸩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碾碎。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十年了……如果雅楠当年真的被这个“锦辉”商队拐走,以他们这种肮脏的“生意”模式,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女孩,命运将会何等凄惨?被当作奴隶贩卖?还是被当作炉鼎……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重逢的希望,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渺茫而残酷。他甚至宁愿雅楠早已……也不愿想象她可能遭受的非人折磨。
郭嗣婵看着秦夜鸩眼中闪过的痛苦、愤怒和一丝绝望,心中不忍,连忙安慰道:“秦大哥,你先别太悲观!这只是我听到的传闻,未必就是真的!
而且,就算雅楠妹妹真的……真的落入了他们手中,既然这个商队还存在,就说明雅楠妹妹可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她坚定地说:“我会利用现在的身份,尽全力去打探这个‘锦辉’商队的更多情报!一有确切消息,我会立刻想办法通知你!”
秦夜鸩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隐藏着更深的寒意和决意。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好。嗣婵,此事就拜托你了。任何关于‘锦辉’商队的消息,无论大小,立刻告诉我。务必小心,安全第一。”
“嗯!我知道!”郭嗣婵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