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枫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分享秘闻的神秘感,“听说是……是中岳那边,长生秦家的遗脉。”
“长生秦家?”秦夜鸩眉头微蹙,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那个……因秦长恨而覆灭的长生秦家?他们竟然还有血脉存世?”
他的惊讶半真半假,史书所载是近乎灭族,但世间之事,总有漏网之鱼。
“是啊,谁也没想到。”秦枫点点头,“姐弟俩,姐姐叫秦茜红,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带着弟弟秦晓晓,据说一路躲藏,吃了不少苦头,不知怎么辗转找到了我们这里。
毕竟,我们飞刃一脉追溯上去,确实出自长生秦家,算是他们如今唯一能攀上点关系的宗族了。家主仁厚,念及旧情(或许也有些别的考量),便暂时收留了他们,安排在西厢的客院居住。”
秦枫顿了顿,补充道:“那姐姐秦茜红性子很冷,几乎不与人交谈,弟弟秦晓晓则有些胆小,总是躲着人,难怪刚才见你看他就跑。”
秦夜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长生秦家的遗孤……这倒是意外之喜,或者说,意外的变数。
他想起父亲秦荣刃与那位最终堕入邪道、掀起滔天巨浪的秦长恨之间那段鲜为人知的过往,心中念头飞转。
毕竟当年秦荣刃曾找过尚未野心膨胀的秦长恨寻求帮助,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这件事为后面剿灭旧妖兴盟埋下了祸根。
“原来如此。”秦夜鸩淡淡应了一句,随即对秦枫和周围的族兄弟姐妹道,“我随意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众人不疑有他,继续先前的话题。
秦夜鸩信步朝着秦晓晓消失的那个圆月洞门走去。穿过洞门,是一条相对僻静的碎石小径,通向一片较为雅致的客院区域。越往里走,人声越是稀疏。
在一处栽种着几株耐寒墨竹的小院外,他停下了脚步。院门虚掩,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极轻微的说话声。
他正要抬手敲门,院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门内站着一个少女,正是秦茜红。
她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浅青色衣裙,样式简单,却整理得一丝不苟。
身形纤细,面容尚带稚气,但一双眼睛却黑沉沉的,透着远超年龄的警惕、戒备和一种深藏的疲惫。
她将弟弟秦晓晓护在身后,秦晓晓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门外不请自来的秦夜鸩。
“你是谁?有何事?”秦茜红的声音清冷,带着明显的疏离和防御,目光锐利地扫过秦夜鸩,似乎在迅速判断他的身份和来意。她显然不认识秦夜鸩。
秦夜鸩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审视,并未立刻表明身份,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方才在那边见到这位小兄弟似乎对我等谈话有些好奇,却又匆匆跑开。我见其面生,故来询问一声,并无恶意。”
他的目光转向她身后的秦晓晓,语气放缓了些,“吓到你了?”
秦晓晓往后缩了缩,没说话。
秦茜红眼神中的戒备未减,但见秦夜鸩衣着气度不凡,不像寻常族人,且语气尚算客气,稍微侧身挡得更严实了些,生硬地道:“舍弟年幼无知,冲撞了阁下,还请见谅。我们姐弟在此借住,不便打扰族中贵人,阁下请回吧。”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道了歉,也明确划清了界限,下了逐客令。
秦夜鸩却不急不躁,反而顺着她的话道:“谈不上冲撞。既是客,更无需如此拘谨。飞刃秦家与长生秦家渊源颇深,说起来也算同宗。我名秦夜鸩,或许你听过?”
“秦夜鸩?”秦茜红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飞刃秦家那位身份特殊、实力强大的少主。她脸上的冰冷戒备更深了一层,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对于她们这种身份敏感、朝不保夕的遗孤来说,这种大人物突然找上门,福祸难料。
“原来是夜鸩少主。”秦茜红微微低头,姿态放低,但语气依旧疏离,“少主身份尊贵,我姐弟二人不敢高攀。若无要事……”
“确有一事,想问问二位。”秦夜鸩打断她,目光落在姐弟二人身上,看似随意地问道。
“长生秦家虽遭大难,但血脉犹存,实属不易。不知二位……如今修炼如何?可还继承了长生秦家的些许天赋?”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甚至有些失礼,尤其是在对方如此戒备的情况下。
秦茜红猛地抬头,黑沉沉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怒意和更多的警惕,她将弟弟完全护到身后。
她冷声道:“少主此言何意?我姐弟二人如今只是苟延残喘,能活命已是万幸,岂敢奢谈什么天赋传承?少主若是来探听虚实或是看笑话的,恕不奉陪!”
她的反应在秦夜鸩意料之中。他并不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坚硬外壳,看到内在的不安与脆弱。
“苟延残喘并非长久之计。”秦夜鸩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五岳圣地看似广大,但对你们而言,何处是安身立命之所?飞刃秦家能庇护你们一时,可能庇护一世?那些对长生秦家‘遗产’虎视眈眈之辈,又会安静多久?”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秦茜红努力维持的平静。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嘴唇紧抿。
秦夜鸩继续道:“我并非来看笑话。只是觉得,若你们身上真流淌着长生秦家的血,拥有哪怕一丝觉醒的可能,这般埋没或提心吊胆地躲藏,未免可惜。力量,有时候才是活下去最好的保障,甚至……是复仇的基石。”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重砸在秦茜红心上。
秦茜红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被说中心事的动摇。
她死死盯着秦夜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戏谑或阴谋的痕迹,但只看到一片深沉的平静。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能。”秦夜鸩语气平淡,“一个让你们不再仅仅是被怜悯的‘遗孤’,而是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一个或许能让你们重拾‘长生’之名的途径。当然,这取决于你们自身的价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的秦晓晓,最后回到秦茜红脸上:“不必立刻回答我。
万族大会期间,我会随时留在谷中。想清楚了,可以让你弟弟……或者你自己,来找我。我知道你们住哪里。”
说完,他不再多言,仿佛只是来闲话家常般,对秦茜红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眼神怯懦却似乎听懂了些什么的秦晓晓,转身离去,玄衣背影很快消失在墨竹掩映的小径尽头。
院内,秦茜红紧紧抓着弟弟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望着秦夜鸩消失的方向,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