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看到秦夜鸩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那片血光之中,变得模糊而鬼魅。一道猩红到刺目的细线,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她视野中一闪而逝!速度快到她根本无法捕捉轨迹!
“呃啊——!”
“饶命!血仙……呃!”
“不——!”
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求饶声在她身后、身侧骤然爆发!那些死死禁锢着她的冰冷鬼爪,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般猛地松开、抽搐,然后化作黑烟消散!拽着她的力量瞬间消失!
慕容诺婧身体一松,踉跄着站稳,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下意识地、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恐惧,抬起头,看向秦夜鸩的方向。
血光缓缓收敛。
秦夜鸩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周身缭绕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血色雾气。他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而在他脚边,刚才还气势汹汹拽着她的那几个黑影修士,此刻已无声无息地倒伏在地,身体诡异地干瘪下去,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生机,只留下几具覆盖着冰霜、迅速腐朽的躯壳。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类似铁锈般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杀了他们?用这么……这么可怕的方式?
慕容诺婧呆呆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着他那沾满暗红血迹(此刻她清晰地知道,那就是血!)的衣袍,看着他垂落的手指尖,似乎还有一滴粘稠的液体正缓缓滴落……
“夜鸩……” 她嘴唇翕动,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气音,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她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
眼前的秦夜鸩,与她记忆中那个温和、专注、会耐心陪她下棋、会为她挡下危险的徒弟,判若两人!
“啊——!”
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划破了留香客栈雅间的宁静。慕容诺婧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锦被滑落,冷汗浸透了她的单薄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溺水中挣扎出来,眼前还残留着那片刺目的血红和干瘪的尸体。
“呼……呼……” 她惊魂未定,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指尖冰凉。
“师父?” 几乎是同时,秦夜鸩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瞬间来到床边,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眼中的睡意和疲惫早已被锐利取代,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危险气息后,才将目光聚焦在慕容诺婧惨白的小脸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怎么了?做噩梦了?”
温暖的烛光驱散了梦魇的黑暗,眼前是徒弟熟悉而关切的脸庞,没有血污,没有戾气,只有担忧。
慕容诺婧的心跳稍缓,但梦中的恐惧感依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她看着秦夜鸩,眼神复杂,带着残留的惊惧和后怕。
“夜鸩……”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微颤抖,“我……我好怕……”
“别怕,师父,只是噩梦而已。我在这里,没事了。” 秦夜鸩放柔了声音,像哄孩子一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可靠。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却在半途顿住,最终只是轻轻落在她抓着被子的手上,隔着锦被传递一点暖意。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深处那丝尚未散去的、对他本人的惊疑。
“可是……可是那个梦……好真实……” 慕容诺婧反手紧紧抓住秦夜鸩落在被子上的手,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冰凉的指尖传递着她的不安,“我梦见……梦见好多好多人……他们要杀你!他们叫你……叫你……”
她似乎难以启齿那个在梦中被无数人嘶吼的可怕称号,犹豫了一下,才带着恐惧小声吐出,“……血煞星!”
秦夜鸩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冰冷的铁锤击中。血煞星!这个在修真界暗处流传、指向他血仙皿身份的恶名,竟然出现在师父的噩梦里!
他面上极力维持着平静,甚至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血煞星?师父,那只是梦。定是昨日万宝大会的惊吓还没过去,您日有所思才会做这样的梦。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他试图抽回手,想拉开一点距离,免得她感受到自己瞬间绷紧的肌肉和加速的心跳。但慕容诺婧抓得更紧了。
“不,不一样!” 她用力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梦里的你……好可怕……眼神好冷……还有血……到处都是血……你……你还……” 她说不下去了,梦中秦夜鸩瞬间灭杀禁锢者的那一幕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
秦夜鸩心中警铃大作。他强迫自己冷静,用更加温和、带着安抚力量的声音说:“师父,梦境都是扭曲的,当不得真。您是被昨日的凶兽吓坏了,潜意识里担心我,才会把恐惧投射到梦里。您想想,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怎么可能是什么‘血煞星’?”
他刻意引导她的思绪,“您看我,像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
慕容诺婧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年轻、略显苍白但依旧清俊温和的脸庞,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担忧。是啊,这才是她熟悉的夜鸩。那个梦……一定是假的!是昨天太害怕了!
恐惧感稍稍退去,但梦醒后的那种巨大的不安和孤独感依旧笼罩着她。偌大的房间,只有夜鸩在身边才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
“夜鸩……”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提出了一个让秦夜鸩瞬间石化的请求。
“我……我还是好害怕……你……你能不能……陪我在床上睡?就……就待在我旁边……我保证就今晚……”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脸颊也因为羞赧而泛红,但眼神里的依赖和恳求却无比清晰。
轰!
秦夜鸩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警惕、所有的城府,在这一刻都被这简单又直接的请求炸得粉碎。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陪……陪师父……在床上睡?
他僵在原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闪过——礼数、身份、男女之别、还有他心底那不容于世的、拼命压抑的炽热情感……以及那绝不能暴露的血腥秘密。
“师……师父……这……这于礼不合……”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试图寻找一个得体的拒绝理由。
“求你了,夜鸩……” 慕容诺婧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抓着他的手轻轻摇晃,像小时候撒娇一样,“就一会儿……我保证不乱动……我真的好怕再做那个梦……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她带着泪光的眼眸,那份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像是最锋利的剑,瞬间刺穿了秦夜鸩所有的防御。
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他内心深处那份想要守护她、不让她再受一丝惊吓的强烈渴望,压倒了一切顾虑和理智。
“……好。” 这一个字,仿佛耗尽了秦夜鸩全身的力气。他听到自己用异常平静的声音答应下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撞击着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