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鸩始终护在她身侧半步之内,高大的身影为她挡开拥挤的人潮。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耐心地回应着师父的每一个问题,目光却如同最冷静的猎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
在慕容诺婧兴奋地围着一个售卖稀有灵植的摊位讨价还价时,秦夜鸩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几个目标。
几个穿着不同服饰、看似分散在人群中的身影。他们有的像是普通散修,有的像是小商队的护卫,甚至有一个伪装成负责维持秩序的城卫军士兵。
但秦夜鸩敏锐的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他们身上那股刻意用香料、尘土甚至其他灵物气息掩盖,却依旧无法根除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腐朽与血腥的“味道”——与昨日戏楼前那几人同源!复古灵教!
他们看似漫无目的,但秦夜鸩却能察觉到他们隐晦的视线交流,以及一种无形的、如同蛛网般在人群中蔓延的紧张与……期待。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信号。
就在这时,广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人群自然地分开一条通道。
慕容舒雅到了。
她今日并未着华贵宫装,而是换上了一身英气利落的月白色骑射服,长发高高束起,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少了几分长公主的雍容,却多了几分干练与锐气。
她身后跟着一支约莫十人的“护卫队”,个个气息沉稳,步伐矫健。
秦夜鸩的目光在那支护卫队中迅速扫过,立刻认出了其中的五道身影——张意茏、郭嗣婵、陈坚宇、秦楠擎、西凉梅。
他们穿着统一的护卫服饰,巧妙地收敛了自身的煞气,混在聆风卫之中,丝毫不起眼。唯有郭嗣婵的目光与秦夜鸩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瞬,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慕容舒雅目不斜视,步履从容地走向广场深处专为贵宾和大型商会代表预留的区域。她的出现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她神情自若,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盛会。
慕容诺婧也看到了堂姐,刚想挥手打招呼,却被秦夜鸩轻轻拉了一下衣袖。
“师父,长公主殿下似有要事,我们不便打扰。”秦夜鸩低声道。
慕容诺婧恍然,吐了吐舌头:“哦,对哦,堂姐是代表皇室来的,肯定很忙。”她很快又被旁边一个售卖精巧机关傀儡的摊位吸引了注意力。
秦夜鸩的视线则重新落回那些分散的邪教徒身上。他注意到,在慕容舒雅一行人经过时,那几个伪装者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忌惮和……更加浓烈的恶意。
其中那个伪装成城卫军的教徒,甚至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佩刀,动作极其隐蔽,却被秦夜鸩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认得聆风卫!或者说,他们认出了慕容舒雅的身份!而且,他们对这支队伍的出现,显然感到了威胁和不安。
秦夜鸩的心缓缓下沉。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邪教徒不仅数量不少,而且渗透得如此之深,连维持秩序的城卫军都被渗透了!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掌握了会场的一部分安保布置,行动将更加肆无忌惮。
“师父,我们去那边看看法器吧?”秦夜鸩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慕容诺婧,远离了那个潜伏着邪教徒的城卫军附近区域。
“好呀!”慕容诺婧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地跟着他走。
广场上,喧闹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灵宝演示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盛世的乐章。阳光正好,照耀着琳琅满目的珍宝和一张张或兴奋、或贪婪、或期待的脸庞。
然而,在秦夜鸩的眼中,这繁华喧嚣的表象之下,暗流已然汹涌澎湃。
复古灵教的毒蛇们,正潜伏在阴影里,吐着信子,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刻。他握紧了袖中的血魄晶,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
风暴,随时可能在这片宝光璀璨之地骤然爆发。而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确保身边这抹对危险浑然不觉的明媚阳光,永远不被阴霾吞噬。
慕容诺婧拉着秦夜鸩,像两只欢快的蝴蝶在宝光璀璨的海洋中穿梭。她在一个售卖流光溢彩法器的巨大展台前驻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央悬浮的一柄通体湛蓝、水波流转的飞剑,剑柄镶嵌的深海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
“夜鸩,你看那把‘碧波引潮’!好精纯的水灵之力!”慕容诺婧赞叹道,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秦夜鸩的衣袖。
秦夜鸩的目光也落在那柄剑上,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他能感觉到,这剑虽好,却远不及他袖中那柄看似古朴、实则内蕴滔天血煞的“流渊剑”。
在外人眼中,流渊剑只是把品相不错的水属性灵剑,足以掩饰他真正的力量源泉。
就在慕容诺婧兴致勃勃地研究展台旁的说明玉简时,一个略带傲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让开让开!城卫军巡查!闲杂人等不得在此聚集过久!”
人群被粗暴地推开,一支约莫七八人的城卫小队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刻板的中年队长。
他目光扫过展台前的人群,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最后落在了衣着相对朴素(在万宝大会的华服中)、正专注看剑的慕容诺婧和护在她身侧的秦夜鸩身上。
队长眼神一厉,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指着他们,声音洪亮却透着刻意找茬的意味:“你们!对,就是你们!形迹可疑,在此徘徊多时,严重阻碍通道!立刻离开此地!否则以扰乱大会秩序论处!”
周围的修士纷纷侧目,有些不满地看向队长,但碍于其身份,大多敢怒不敢言。
慕容诺婧被打断兴致,秀眉微蹙,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带着一丝不解和薄怒:“我们只是在看展品,何来形迹可疑?又何时阻碍通道了?”
秦夜鸩眼神微冷,不动声色地将慕容诺婧护得更周全了一些,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已悄然搭在了袖中的流渊剑柄上。
他能清晰地感应到,这队长身上那股极力用皂角和铁锈味掩盖的、令人作呕的腐朽血腥气——复古灵教的人!而且是昨日在人群中观察到的那个伪装者!
“还敢狡辩?!”队长声音更厉,带着威胁,“本队长说你们可疑就是可疑!看你们衣着打扮,不像有资格参与竞拍的贵客,倒像是浑水摸鱼的宵小!速速离去,莫要逼我动手!”
他身后的几个士兵也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手按在腰间的制式长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