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皇都的喧嚣沉淀下去,只剩下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在远处巷弄间回荡。客栈房间内,只有慕容诺婧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夜鸩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并未真正入定。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熟睡的身影上。
月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慕容诺婧恬静的睡颜上,长睫如蝶翼般投下淡淡的阴影,樱唇微启,带着毫无防备的纯真。秦夜鸩冰冷的眼底不自觉地融化开一丝暖意,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师父睡着的样子,总是能轻易抚平他心中最锋利的棱角。
然而,这片刻的温情很快被沉甸甸的责任和冰冷的杀意取代。他眼神一凝,恢复了属于“血仙皿”的沉静与锐利。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动作轻缓得如同幽灵,走到床边。
慕容诺婧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一丝凉意,无意识地蜷了蜷身子,被子滑落了一些。
秦夜鸩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将锦被向上拉了拉,仔细地盖住她露出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最珍贵的梦境。
他凝视着师父安宁的睡颜,喉结微微滚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气音低语:“做个好梦,师父。”
下一刻,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身形一闪便从敞开的窗户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余下窗纱在夜风中轻轻拂动。
皇都庞大的阴影是最好的掩护。秦夜鸩的身影在屋脊巷陌间无声穿梭,几个起落便远离了繁华区域,最终落在一处荒废破败的寺庙前。
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怪影,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陈年香灰的腐朽气息,寂静得连虫鸣都没有。
秦夜鸩闪身进入残存的大殿,目光如电,迅速扫视过每一个角落和阴影,强大的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
确认此地确实空无一人,连活物气息都近乎断绝后,他才走到大殿中央相对平整的地面。
他指尖凝聚起一点暗红色的血芒,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以惊人的速度在地面上刻画起来。
繁复玄奥的符文线条在他指尖流淌、交织,很快构成一个直径丈许、散发着幽幽血光的圆形法阵。阵成之时,一股空间扭曲的微弱波动悄然荡漾开来。
秦夜鸩双手结印,低喝一声:“开!”
嗡!
血色的传送法阵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将破庙映照得一片诡谲。光芒持续了数息,当光芒敛去时,五道高低不一的身影已赫然出现在法阵中央。
他们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久经杀伐的干练,甫一出现,目光便迅速聚焦在秦夜鸩身上,带着绝对的信任与服从。
“秦大哥!”五人齐声低唤,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秦夜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他的“血影”核心成员:张意茏,郭嗣婵,陈坚宇,秦楠擎和西凉梅。
“情况紧急,长话短说。”秦夜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们此次的任务,是清除一支名为‘复古灵教’的邪教分支教徒。此教派行事诡秘,手段残忍,以活人献祭,信奉所谓的‘古神’,乃是彻头彻尾的邪魔歪道。”
他刻意强调了“邪魔歪道”四个字,眼中寒芒一闪。
血影五人闻言,神色瞬间凝重。
虽然他们手上沾血无数,但针对这种以残害无辜为乐的邪教,天然的厌恶和杀意便升腾起来。
郭嗣婵眉头微蹙,显然在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教派的信息,最终摇了摇头,表示闻所未闻。其他人也是类似反应。
“此教派极其隐蔽,两年前我曾与他们打过交道,手段诡异,且有高手坐镇。”秦夜鸩继续道,将白天在戏院遭遇的惊险一语带过。
“此次他们潜入皇都,目标不明,但威胁极大。我们并非孤军奋战,有一位可靠的合作伙伴,提供了关键情报和资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现在,随我去见她。记住,此行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保持警惕,皇都之内,暗流汹涌。”
“是,秦大哥!”五人齐声应诺,没有丝毫犹豫。对他们而言,秦夜鸩的命令便是最高准则,无论是清除邪教还是面见神秘的“合作伙伴”。
秦夜鸩不再多言,转身率先走出破败的庙门。血影五人迅速跟上,如同一道道融入夜色的利刃。
陈坚宇的长枪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幽光,秦楠擎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制高点,西凉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一个小巧机关盒,张意茏则默默掐算着方位,郭嗣婵的身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在前方若隐若现地探路。
一行人沉默地在皇都错综复杂的阴影中穿行,从荒凉破败的城郊边缘,逐渐靠近内城相对规整却依旧深邃的街巷。
远处万宝大会主会场区域的灯火如同巨大的光团,映照着半边天空,更衬得他们行进的这条路径愈发幽暗寂静。
空气中,属于邪教的腐朽气息似乎还未完全消散,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那位心思深沉的长公主殿下,以及一场注定血腥的暗战开端。
夜风掠过残破的屋檐,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秦夜鸩走在最前,青衫在夜色中几乎不可辨,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如血魄晶般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冰冷的月光勾勒出皇城内苑森严的轮廓,秦夜鸩一行六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接近长公主慕容舒雅所在的宫殿区域。与外围的寂静不同,这里暗藏玄机。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主殿回廊的阴影时,数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骤然闪现,无声无息地拦住了去路。
他们身着深青近黑的软甲,气息内敛如渊,目光锐利如鹰,正是长公主麾下令人闻风丧胆的“聆风卫”。为首一人,手已按在腰间的狭刀之上,冰冷的视线锁定了为首的秦夜鸩。
空气瞬间凝滞,血影五人虽未动兵刃,但气机已然提起,如同绷紧的弓弦。
张意茏指间隐有微光流转,陈坚宇肩头的长枪仿佛活物般低吟,西凉梅的袖口微微鼓动,郭嗣婵的身影更是模糊了一瞬。
秦夜鸩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身后众人稍安。他迎着聆风卫冰冷的目光,嘴唇微动,吐出一个极轻却异常清晰的词:“月蚀。”
为首的聆风卫眼神微动,紧绷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他同样低语回应:“风止。”随即,他侧身让开道路,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影重新没入黑暗,其余聆风卫也随之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穿过几重静谧的回廊,在一名宫装侍女的引领下,秦夜鸩独自一人步入一间雅致却透着威严的书房。
慕容舒雅并未坐在主位,而是站在窗前,负手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
眼前的秦夜鸩已不再是白日里那副温顺弟子模样。
他换上了一身玄红色劲装,衣料在烛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领口和袖口绣着极细的血色暗纹,勾勒出精悍的身形,周身萦绕着一种久经沙场、血海沉浮的冰冷煞气,如同出鞘的魔刃——这正是他作为“血仙皿”的标志性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