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鸩走上前,指尖轻抚过渊虹刀斑驳的刀身,锈屑簌簌落下。他低声道:老朋友,好久不见。没想到再次归来时,你我之间都遭受了劫难。
破损的刀身突然亮起一抹幽蓝光芒,刀镡处的裂痕中渗出丝丝雾气。一个身着靛蓝色长衫的女子身影逐渐凝聚成形——她左袖空空荡荡,右臂却戴着精致的青铜护腕,发间别着半截断裂的玉簪。
都说物灵则成精怪,看来所言极是。秦夜鸩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泛起涟漪。
渊虹器灵抬起完好的右臂,指尖悬在秦夜鸩心口三寸处。她声音像淬过冰的刀锋:你都有新欢了,还来寻我做甚?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背后那柄暗纹流转的环首刀上。
环首刀突然震颤起来,刀鞘上的赤金纹路亮如熔岩。一个穿绯红襦裙的少女怯生生现形,发间垂落的银铃随着她躲闪的动作叮当作响。她攥着秦夜鸩的衣角,从背后偷偷打量对面的独臂女子。
血薇(这把环首刀的名字叫“血薇”,是萧玉梅起的名字)不是新欢。秦夜鸩侧身让两个器灵对视,袖中血魄石的金焰突然蹿高,她是由上古血仙萧玉梅用血耀石锻造的环首刀。
渊虹器灵独臂上的青铜护腕突然崩开一道裂痕。她逼近血薇少女,断裂的玉簪发出凄冷青光:你身上有东岳寒铁的味道。
血薇惊惶后退,腕间银铃炸成粉末。秦夜鸩横跨一步隔开两人,左手指尖燃起的金红火焰与渊虹的蓝光相抵,在空气中灼烧出扭曲的纹路。
秦夜鸩抬手拦住渊虹,指尖的金红火焰与幽蓝光芒相撞,迸溅出细碎火花。适可而止。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渊虹器灵冷哼一声,独臂上的青铜护腕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她退后一步,眼中的敌意却未减分毫。血薇少女趁机躲到秦夜鸩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发间的银铃早已化作齑粉。
你知道我这十年怎么过的吗?渊虹突然开口,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自十年前那次共鸣后,我一直期盼你能带我走。可是我等了又等,等了整整十年,你才再次出现。她抬起独臂,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袖,你知道我期间有多惨吗?
秦夜鸩望着她断臂处的裂痕,心头莫名涌起一阵愧疚。那些斑驳的锈迹和破损的刀身,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这十年的缺席。
现在,你还愿意跟我走吗?他轻声问道。
渊虹自嘲地笑了笑,用仅剩的右臂抚过残缺的刀身。我现在已经是把残废刀了,能有什么用?
秦夜鸩上前一步,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护腕。我有办法让你重获完整。
渊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被警惕取代。你保证不会再次抛弃我?
我保证。秦夜鸩直视她的眼睛,声音坚定。
渊虹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就在此时,血薇怯生生地从秦夜鸩背后探出头来,小声道:主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秦夜鸩还未回答,渊虹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东岳寒铁的事,还没完。
血薇吓得又缩了回去,秦夜鸩无奈地叹了口气。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抬手结印,血魄石的金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三人笼罩其中。渊虹的独臂在光芒中逐渐化作幽蓝的雾气,重新融入刀身。血薇也化作一道红光,回到环首刀中。
秦夜鸩取下刀,将它与刀交叉着背在身后,两把刀的刀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迈步走出藏剑阁的青铜大门,外头的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样?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秦夜鸩转头,看见祖父秦雄辉正负手而立,灰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轻飘动。老人虽已年过七旬,但腰背挺直如松,眼中精光内敛。
搞定了。秦夜鸩拍了拍背后的刀把,刀鞘发出沉闷的回应。他能感觉到刀身中渊虹器灵的情绪波动,那种复杂的、既期待又抗拒的颤动。
秦雄辉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两把交叉的刀上,尤其在斑驳的刀鞘上停留了片刻。十年了,它居然还认你。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当年你离开后,这把刀就再无人能拔出。
秦夜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那里有一道几乎被磨平的裂痕。它等我很久了。
接下来什么打算?秦雄辉问道,目光扫过孙子略显疲惫的面容。
秦夜鸩从怀中掏出一块赤红如血的晶石,在阳光下,晶石内部仿佛有火焰流动。我需要一位锻造大师,用这块血耀石把修复完整。
秦雄辉接过晶石,在掌心掂了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血耀石?这可是稀罕物。你舍得用来为它锻造刀身?
没错。秦夜鸩简短地回答,没有多作解释。
老人会意地点头,转身向谷中走去。跟我来,秦铁心正好在铸剑庐。
葬刃谷的建筑依山而建,错落有致。两人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冒着青烟的石屋前。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铁心!秦雄辉在门外喊道。
敲打声戛然而止。一个赤膊的精壮汉子推门而出,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汗珠和煤灰。家主?他的目光很快落在秦夜鸩身上,咧嘴笑了,哟,小鸩子回来了?
铁心叔。秦夜鸩点头致意。
秦铁心是秦荣刃的族兄,论辈分是秦夜鸩的族叔,也是葬刃谷最好的锻造师。他粗壮的手臂上布满了烫伤的疤痕,那是常年与火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看看这个。秦雄辉将血耀石抛给秦铁心。
锻造师接住晶石,只一眼就瞪大了眼睛。血耀石?!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晶石,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这...这是要做什么?
渊虹秦夜鸩解下背后的双刀,将平举向前。
秦铁心接过刀,缓缓抽出刀身。当看到那些锈迹和裂痕时,他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年它可是...
刀柄部分需要完全重铸。秦夜鸩打断了他的话,用血耀石做核心,融入刀身。
秦铁心皱眉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而且...他犹豫地看了眼另一把刀,那把环首刀也要留下,两把刀的灵力需要调和。
秦夜鸩的手指微微收紧。为什么?
血耀石的力量太强,修复过程中的灵力会暴走。而那把环首刀也是用血耀石锻造的,它的灵力能起到平衡作用。秦铁心解释道,这是锻造的常识,你应该明白。
秦夜鸩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同意。需要多久?
一天。明天上午来取。秦铁心已经转身往铸剑庐里走,声音随着关门声变得模糊,别打扰我工作。
秦雄辉拍拍孙子的肩膀。走吧,给你接风。
当夜,秦夜鸩躺在儿时的床榻上,却辗转难眠。窗外,葬刃谷的夜风呼啸而过,像无数把刀在相互碰撞。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铸剑庐方向隐约的火光。
主人睡不着吗?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是血薇的意念传音。
秦夜鸩简短回应。
担心渊虹姐姐?
秦夜鸩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血薇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也不再出声。
与此同时,在铸剑庐的特殊结界内,两把刀的器灵正以人形姿态相对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