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诏童子笑道:“陛下言,人间劫数自有天定,念你镇守多年,功德圆满,准你休沐一月,且去歇息。”
伏魔将军只得领命退下。
下界北俱芦洲,北岳神府察觉空宕山异动,北岳大帝急遣太恒君率众前往。
太恒君赶至时,正见南宫婉拖着残躯,踉跄登上北辰渡界舟神台。
太恒君骇然:“此地有雷部镇守,此人如何闯入?”
身旁神将忽指地面:“君候且看!”
太恒君低头,只见一道血迹斑斑的神符静静躺卧,神光泯灭,已成凡物。
太恒君猛然醒悟,当即抽剑厉喝:“妖女休得靠近神台,速速退下!”
南宫婉置若罔闻,纵身跃上北辰渡界舟。
太恒君见状再度怒斥:“妖女!再不退下,休怪本君无情!”
南宫婉在舟上摆弄多时,却始终无法催动神舟。
此时太恒君已率众逼近,南宫婉眸光一冷,翻身跃下,双手抵住舟底猛然发力。
“咚——”
北辰渡界舟微微一颤,虽只分毫,南宫婉却察觉一股无形之力 其上。
太恒君等人已杀至眼前,南宫婉再无迟疑,一声长啸,浑身筋骨爆响,竟硬生生将神舟向上托起。
“轰——!”
空宕山剧烈震颤,岩崩地裂,烟尘蔽日。
“拦住她!”太恒君骇然惊呼,“直接斩首!”
刀光剑影如暴雨倾泻,可南宫婉身为族长,肉身强横无匹,众人围攻仅在她周身留下数十道浅痕。
伤痕反倒激起南宫婉凶性,只见她周身赤芒暴涨,气力催至极限。
“轰隆——!”
北辰渡界舟竟被她抬离地面两寸,但反噬之力令她七窍渗血,摇摇欲坠。
就在力竭之际,舟底陡然喷涌灰白魔光,如狂潮将整艘神舟托向高空。空宕山轰然炸裂,太恒君等人仓皇逃遁。
南宫婉正欲追跃,脚下山岩骤然崩塌。坠落刹那,一道魔光卷住她的身躯,将她轻抛上甲板。
抬眼望去,一袭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玉簪束发,丝绦垂腰,星眸含霜,眉宇间尽是孤绝。
“太尘魔君?”南宫婉气息奄奄,却蓦然想起传闻。
男子冷眼睨来:“既来相救,竟不识本君?”
“我非为你而来。”南宫婉喘息道,“只需此舟横渡诸界,寻我挚爱。”
“呵。”太尘魔君嗤笑,“连他在何界都不知?诸天浩渺,你寻到混沌重开也未必能见。”
他俯身勾起南宫婉下颌:“既助本君脱困,何必执着情爱?随我修行,自有长生大道。”
南宫婉固执地说道:“魔君既已脱困,便将这北辰渡界舟给我,我要去找他,无论多久都要找到。”
“徒劳。”太尘魔君语气冷淡,“此舟对我有大用,岂能任你虚掷光阴?”
南宫婉猛然起身,质问道:“我救你脱困,连这点忙都不肯帮?”
太尘魔君漠然道:“天地间尚有要事待办,何必浪费于这等无谓之举?”
言罢,他抬手一点,灵光闪过,南宫婉周身伤势尽愈。
“你助我脱困,我为你疗伤,两不相欠,走吧。”太尘魔君道。
南宫婉虽伤势痊愈,却不肯放弃,骤然飞身攻向太尘魔君,双掌直取其首。
太尘魔君冷笑,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南宫婉掌风扫过,仅激起一片尘埃。
见她挣扎得满面通红,太尘魔君忽而笑道:“倒有几分姿色。念你救我之恩,本君便娶你为妻,不必再寻那人了。”
南宫婉神色骤变,奋力嘶喊:“放开!你与他不同!”
“有何不同?”太尘魔君嗤笑,“他能做的,我亦能。”
话音未落,他将南宫婉按在甲板上,挥手布下魔光结界,随即欺身而上,捏着她的脸道:“今日便让你瞧瞧,本君与他是否一样。”
凄厉的惨叫自舟中传出。恰逢太恒君率众赶来,见状立即拦住众神将:“是太尘魔君!他已脱困!”
瞥见甲板上情形,太恒君又令众人后退:“非礼勿视,莫扰他人好事。”
众神将退至远处,目光却频频瞟向甲板。太恒君镇定道:“魔君现世,北俱芦洲将起祸端,速回禀陛下。”
众人应声,随他返回北岳神府。
安天殿内,北岳大帝闻讯叹息:“劫数难逃。”
尚书赵充国进言:“魔君出世,必乱人间,当早作谋划。”
北岳大帝颔首,细问缘由。太恒君如实禀报后,大帝再度叹息:“竟是她?昔日本帝无意提及北辰渡界舟在空宕山,不想她胆大至此。”
赵充国劝慰道:“情障蔽智,莽行难料,陛下无须自责。”
北岳大帝略一点头,转而询问太恒君:太尘魔君脱困已久,为何迟迟不见动作?他究竟在谋划什么?
太恒君与众神将闻言面色古怪,北岳大帝见状心生疑惑,催促道:速速禀明。
太恒君立即回禀:那太尘魔君正与一女子行云雨之事。
什么?北岳大帝与赵充国同时怔住,万没料到这魔头脱困后的第一件事竟是如此荒唐。
果然是邪魔作派。赵充国冷哼道,行事毫无章法。
太恒君猜测道:那女子既是前去解救太尘魔君之人,莫非本就是他的眷属?
非也。赵充国解释道,此女先前曾向陛下求借北辰渡界舟,欲往他界寻访情郎。陛下告知此舟 着空宕山魔头,因而未允。岂料她竟探得空宕山所在,前去盗宝时意外放出太尘魔君。
太恒君等人听罢相顾愕然,沉吟片刻后抚须道:这岂不是自食恶果?
正是。北岳大帝淡然道,为情所惑,不分轻重,实乃咎由自取。
随即对太恒君下令:你即刻前往天音圣境恭请不空成就佛,共商除魔大计。
太恒君肃然领命:谨遵法旨。
待众神将匆匆离去,北岳大帝当即催动权柄,引周天星力结成屏障笼罩神府,沉声道:眼下唯有固守待援,待不空佛至后再议对策。
作为北岳之主,他执掌北俱芦洲疆域与人间星宿分野,调动星辰之力易如反掌。
结界既成,北岳大帝与赵充国步出安天殿,遥望空宕山方向。但见魔焰滔天,北辰渡界舟静静悬浮于滚滚魔气之中。
连渡界舟也落入魔掌。北岳大帝语带愠怒,心中甚是不悦。
赵充国默然不语。任谁见到自家宝物被魔头玷污,都会这般愤懑。
渡界舟停滞数日间,太恒君已抵达天音圣境。不空成就佛设茶相待,面露疑惑。
太恒君无心饮茶,浅啜一口便直言来意:家父特请尊者赴北岳共诛魔患。
除魔?不空佛讶然,莫非又有天命人般的魔头现世?
太恒君正色道:正是太尘魔君重现人间。
不空佛神色顿凛:此魔当年横行北洲数万载,诸天神佛莫能制,后为真武大帝所镇,距今已历数元会。
言及此处忽作恍然状:听闻当年北岳曾助真武 此獠,不知将其囚于何处?
因太尘魔君无法被消灭,只得 ,而 之地唯有真武大帝与北岳知晓,故不空佛有此一问。
太恒君答道:先前佛陀若问,我必不能相告。如今却也无妨了,当年我北岳确曾助真武大帝 太尘魔君,所用之物正是我北岳至宝北辰渡界舟。真武大帝于空宕山布下封魔符印囚其形,又以北辰渡界舟镇其顶压制法力。不料两日前有一痴情女子为寻情郎,竟擅动渡界舟致使封印破碎,放出太尘魔君!
不空佛手中佛珠骤然坠地,发出清脆声响。
太恒君惊问:佛陀何故失态?
不空佛难掩震骇:你说太尘魔君被压于渡界舟下?且被痴情女子所救?
正是。太恒君颔首,因此父王特遣我来请佛陀共商伏魔大计。
话音未落,太恒君忽惊道:咦!佛陀的功德轮怎会缩小?
南宫婉屡次自尽未果,太尘魔君立于渡界舟首,指尖轻点她眉间魔砂:同命砂在,我不死你便亡不得,莫再徒劳。
她数度逃遁,却总被魔君挥手拘回。战不能胜,逃不可脱,求死无门,南宫婉堕入无尽绝望。
魔君浑不在意,笑言:此砂与我同生共死,世间仅此一枚。既赠予你,你我便是命定夫妻,我必不负你。
驾驭渡界舟南行时,忽见星斗结界环绕的北岳神府,魔君讶然:此山何时而立?
遂催舟临空探查。
山下神将见魔气滔天,急报北岳大帝。大帝乘玉辇率众迎至云端,拱手道:贺道友脱劫重生。
魔君打量其绣有北辰星图的九彩帝袍,立时识破身份:玄圣帝君不在南瞻部洲坐镇,来此作甚?
大帝笑答:五岳各司其职,吾奉命镇守北俱芦洲。
魔君冷嗤:天庭管得倒宽。
大帝意味深长:天网恢恢,万物有常。道友既已脱困,莫非还未参透?
道理浅显,却未必人人愿遵这天命。魔君反唇相讥。
北岳大帝淡然道:“魔君此番劫数若仍不顺应天道,恐怕灾厄难消。”
他望向太尘魔君,继续道:“若魔君愿放下旧怨,修习正道,归顺我北岳神府,我可向上界 ,为魔君册封将侯,执掌一方权柄,享神道尊荣,不知魔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