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长老密室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室内没有窗,唯有四角的青铜灯台上燃着幽绿的火焰,灯台柱身缠绕着暗红色的藤蔓——那是用修士心头血培育的“血罗藤”,能感应到说谎者的心跳波动,是天机阁审讯密探的法器。
肖河坐在密室中央的寒玉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灰扑扑的储物戒。戒面刻着天机阁长老的云纹徽记,却在灵气灌注时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与周围的血罗藤隐隐呼应。
“玄冥子失踪前三日,最后接触的人是你。”朱雀站在灯台旁,赤色的裙摆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她手中的九霄剑令泛着冷光,“但阁内卷宗显示,你们只是在演武场有过一面之缘。”
肖河抬眼,九劫法身的鳞片在幽绿火光下泛着暗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屈指一弹,储物戒突然悬空炸开,碎片中滚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符咒。符咒通体漆黑,表面流淌着诡异的血线,隐约能看到一个狰狞的兽头图腾。
“九黎盟的血誓符。”朱雀的声音陡然变冷,九霄剑令上的光泽瞬间炽烈,“难怪阁内追查了三个月,都找不到他叛逃的证据——这符咒能屏蔽所有神识探查,除非……”
“除非用能吞噬血誓的力量。”肖河接过话头,指尖轻轻按在血誓符上。刹那间,他指节处的鳞片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细密如蛛网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贪婪的气息——正是新演化出的“血誓吞噬”纹路。
“嗤啦!”血誓符接触到纹路的瞬间,竟像被烈火灼烧般卷曲起来。符咒上的兽头图腾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挣脱,却被纹路死死锁住,化作一缕缕血雾被鳞片吸噬。
朱雀瞳孔微缩。九黎盟的血誓符以蚩尤血脉炼制,一旦立下血誓,除非身死道消,否则绝无可能解除。肖河的法身竟能直接吞噬血誓,这意味着他的鳞片纹路,已触及血脉法则的层面。
随着血誓符被吞噬,肖河的鳞片泛起妖异的红光。他突然闷哼一声,法身表面浮现出无数错乱的画面:幽暗的山洞里,玄冥子跪在祭坛前,对着蚩尤神像起誓;天机阁的藏书阁内,他偷偷复制了地脉眼分布图;还有……朱雀在演武场指点弟子时,他袖中闪过的寒光!
“这些是……血誓符中残留的记忆碎片?”朱雀失声惊呼,她终于明白肖河为何要冒险吞噬血誓——不仅是为了证伪,更是为了挖掘真相。
肖河没有说话,只是闭上双眼,双手快速结印。他运转的不是引动地脉的法门,而是从玄元道尊虚影处领悟的《心衍篇》——这门功法能推演人心轨迹,此刻与吞噬的血誓记忆结合,竟在虚空中凝聚出清晰的幻象。
幻象中,玄冥子的面容无比清晰。他站在密室的暗格里,对着一面水镜低语:“朱雀那娘们对我起了疑心,必须提前动手。下月初三她会去昆仑核对地脉数据,届时在断魂崖设伏……”
水镜里没有出现说话者的面容,只有一只戴着青铜戒指的手,轻轻敲击着镜面:“事成之后,九黎盟会助你夺取天机阁阁主之位,而仙界……也会给你想要的仙籍。”
“仙界?”朱雀的声音带着冰碴,九霄剑令几乎要被她捏碎,“他不仅勾结九黎盟,还投靠了仙界的人?”
肖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正是他要的答案。玄冥子失踪后,他就怀疑事有蹊跷。天机阁的长老,怎会轻易投靠九黎盟这种旁门左道?背后必然有更大的诱惑——仙籍,这个足以让任何凡间修士疯狂的筹码。
“继续看。”肖河指尖一点,幻象中的画面突然切换。玄冥子正在绘制一幅地图,上面用血色标记着天机阁十二处重要据点,每个据点旁都写着一个名字——都是阁内与玄冥子交好的长老!
“原来不止他一个。”朱雀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一直以为玄冥子是单独叛逃,没想到竟在阁内布下了这么多暗棋。
幻象的最后,玄冥子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祭坛模型,模型上雕刻的蚩尤图腾与血誓符上的一模一样。他对着模型拜了三拜,模型突然渗出鲜血,在桌面上形成一行字:“待朱雀死,便引九黎盟主力偷袭玄元阁,夺取地脉控制权。”
“好一个一石二鸟。”肖河的声音带着寒意,“借九黎盟的手除掉你我,再靠仙界的关系上位,算盘打得真精。”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头看向密室西侧的石壁。那里的血罗藤不知何时变得异常躁动,藤蔓尖端齐齐指向一块不起眼的墙砖。
“还藏着东西?”肖河屈指一弹,青藤剑骤然出鞘。剑身暴涨至丈许长,雷藤如灵蛇般缠绕其上,带着噼啪的电光射向那面石壁。
“铛!”剑尖撞在墙砖上,竟发出金属交击的脆响。石壁表面浮现出一层透明的结界,结界上流转的符文,与幻象中玄冥子暗格的防御一模一样。
“有点意思。”肖河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玄冥子显然在石壁后藏了更重要的东西,还布下了只有他能解开的结界。但他忘了,肖河吞噬了血誓符,已掌握了他的血脉气息。
“法身,融!”肖河低喝一声,指节处的血誓吞噬纹路再次亮起。他没有用蛮力破结界,而是将一丝蕴含玄冥子血脉气息的灵力注入青藤剑。
雷藤上的电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如同掺杂了血液的闪电。当剑尖再次触碰到结界时,那些流转的符文竟像遇到了同类,瞬间变得温顺起来,结界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借力打力,肖道友的手段越发高明了。”朱雀赞叹道。她知道这绝非巧合,而是肖河刻意为之——用玄冥子自己的血脉气息破他的结界,既省力又能避免触发陷阱。
青藤剑顺势刺入缝隙,轻轻一挑。整块墙砖轰然脱落,露出后面一个半丈深的暗格。暗格内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两样东西:一个九黎盟的祭坛模型,比幻象中看到的更大更精致;模型底下,压着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监察使”三个字,背面是一朵绽放的金色莲花——那是仙界特有的“九品莲台”图腾!
“仙界监察使……”肖河拿起令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看来仙界在凡间布的棋子,不止玄冥子一个。”
祭坛模型在他拿起令牌的瞬间突然震动起来,模型上的蚩尤图腾竟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黑影扑向肖河的面门。这是九黎盟的血祭术,一旦触碰祭坛的人不是血誓者,就会触发反噬。
但肖河早有准备。法身胸口的鳞片突然张开,血誓吞噬纹路爆发出强烈的吸力。那道黑影刚扑到半空,就被纹路死死拽住,如同被蛛网困住的蝴蝶,挣扎片刻后便化作血雾被吞噬殆尽。
“连九黎盟的血祭术都能吞?”朱雀彻底震惊了。她现在才明白,肖河的法身纹路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吞噬”,而是演化出了“克制”的特性——专门克制这类依赖血脉、血誓的旁门手段。
肖河将令牌和祭坛模型收入自己的储物戒,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三个月前玄冥子失踪,不是叛逃,是被灭口了。”
“灭口?”
“你想,他掌握着仙界和九黎盟的秘密,又在天机阁布了暗棋,为何突然消失?”肖河分析道,“要么是他想独吞好处被两边抛弃,要么……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被上面的人清理了。”
朱雀恍然大悟:“所以他藏这些东西,是为了留条后路?”
“或许吧,但现在这些都是我们的了。”肖河的指尖在令牌上轻轻敲击,“祭坛模型能感应到其他九黎盟成员的血誓波动,令牌……或许能找到其他仙界监察使的踪迹。”
他的目光扫过密室,寒玉榻下的血罗藤仍在躁动,显然暗格里的东西还残留着强烈的气息。
“天机阁的清洗,该开始了。”肖河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从幻象中那些名字查起,一个都不能漏。”
“我明白。”朱雀点头,九霄剑令上的光芒变得坚定,“但九黎盟和仙界那边……”
“九黎盟交给我。”肖河打断她,拿起那枚黑色令牌,“至于仙界的监察使……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现身。”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腹黑的笑容。玄冥子的暴露,对别人来说是危机,但对他来说,却是个绝佳的机会。清洗天机阁的暗棋,能让朱雀彻底掌控天机阁,与玄元阁形成真正的同盟;利用祭坛模型打击九黎盟,能进一步巩固地脉控制权;而这枚仙界监察使令牌,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
密室的石门再次打开,外面的天光照射进来,驱散了室内的幽绿。肖河走在前面,手中的黑色令牌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面对的不仅是凡间的势力,还有来自仙界的窥伺。
但他毫无惧色。相反,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战意。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这些试图操控凡间的势力,正好可以用来磨砺他的九劫法身,完善他的力量。
清洗行动的序幕,就此拉开。而这,不过是他踏向飞升之路前,必须扫清的第一道障碍。至于那些藏在幕后的仙界黑手……肖河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揭开他们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