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西的废弃影视城,在连绵暴雨中更显萧索。锈蚀的青铜大门被狂风推得吱呀作响,门轴处的铁锈混着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点点褐痕。肖河踏着满地碎裂的琉璃瓦走进主摄影棚,雨丝被他周身萦绕的淡紫色灵气挡在三尺之外,脚下的碎玻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棚内荡起回声。
棚顶的破洞漏下浑浊的天光,照亮了墙上斑驳的壁画。那原是某部古装剧留下的仙侠彩绘,如今颜料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石。肖河指尖轻抚过壁画中一处凹陷的云纹,忽然停下动作——指尖渗出的紫金色血液正顺着砖石缝隙缓缓渗入,如同活物般在墙内游走。
“嗡——”
低沉的嗡鸣从地底传来,脚下的地面泛起淡青色光晕。随着血液不断渗入,整面墙壁突然泛起涟漪般的灵气波动,剥落的壁画层层褪下,露出后面嵌在墙体中的巨大晶石。晶石内流转着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丝丝缕缕的青芒从石缝中溢出,触碰到空气便化作细小的灵雨,在棚内织成一张朦胧的光网。
“果然是地脉灵眼。”肖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能感觉到这处灵眼的灵气虽不算顶级,却异常精纯,且与自己体内的紫金色血液隐隐共鸣,“难怪母亲会选择在这里留下线索。”
“肖真人,外头又有人求见了。”青绿色的藤蔓从棚顶垂落,化作身着青衣的少女,她手中托着一枚鸽卵大小的淡蓝色灵石,发丝上还沾着几片新鲜的藤叶,“这次来的是个穿黑袍的修士,说中了‘蚀骨寒毒’,愿意用三枚上品灵石换药。”
青萝是肖河在影视城废墟中收服的藤妖,修行了五百年却不懂争斗,最擅长感知周遭的灵气流动。自从肖河发现此地灵眼后,便让她化作人形打理杂事,自己则潜心研究那幅挂在摄影棚中央的画像。
那是一幅装裱在紫檀木框中的仕女图,画中女子身着素色长裙,眉眼温婉,正是肖河的母亲。这幅画在废墟中挂了数十年,却丝毫不见褪色,画布上的墨迹仿佛蕴含着某种生机,尤其是那双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在凝视着观者。
“带他进来。”肖河收回目光,指尖的紫金色血液悄然隐去。他转身时,肩头浮现几片细密的鳞片,鳞片上流转着古老的纹路,正是《玄元真经》中记载的“净化”法纹。
片刻后,青萝领着一个黑袍人走进来。那人浑身裹在湿透的黑袍里,牙关不停打颤,裸露在外的手背上覆着一层青黑色的寒霜,连滴落的雨水落在他身上,都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肖真人救我!”黑袍人刚进门便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在下是散修吴岳,三天前在黑风谷被人暗算,中了蚀骨寒毒,听闻您在此免费疗伤,求您发发慈悲……”
肖河俯身按住他的眉心,紫金色灵气顺着指尖涌入。吴岳体内的寒气立刻如潮水般反扑,青黑色的毒雾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经脉表层竟凝结出薄冰。但紫金色灵气仿佛天生克制这些阴寒毒物,所过之处,冰层瞬间消融,毒雾被灵气包裹着,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吴岳头顶溢出。
“这不是普通的寒毒。”肖河眉头微蹙,指尖的鳞片纹路愈发清晰,“里面混了修士的怨念,是人为炼制的毒丹。”
吴岳痛得浑身抽搐,却不敢挣扎,只能咬着牙道:“是……是黑风谷的李老三!他觊觎我找到的一块暖玉,竟用这种阴毒手段……”
说话间,紫金色灵气已将他体内的寒毒逼至丹田处。肖河屈指一弹,一枚通体赤红的丹丸从袖中飞出,精准地落入吴岳口中。丹药入喉即化,化作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与紫金色灵气合力,将最后一团毒雾从吴岳心口逼出。
毒雾离体的瞬间,化作一只狰狞的冰蝎子,张开螯钳便要扑向肖河。青萝见状,袖中飞出数条青藤,如灵蛇般缠住冰蝎,藤叶上燃起淡绿色的灵火,将毒雾烧得滋滋作响,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多谢真人!多谢真人!”吴岳气色红润了许多,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双手奉上,“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真人收下。”
锦袋中除了三枚上品灵石,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暖玉,玉质温润,隐隐散发着暖意。肖河却只取了那三枚灵石,将暖玉推了回去:“我说过,疗伤分文不取。但你若信得过我,可在此地暂住三日,灵眼的灵气能助你恢复伤势。”
吴岳愣了愣,随即面露狂喜。散修最缺的便是灵气充裕的修炼之地,这废弃影视城里竟有灵眼?他连忙叩首:“若能如此,吴某愿为真人效犬马之劳!”
“不必。”肖河摆摆手,示意青萝带他下去,“往后若有修士问起,如实相告便可。”
待两人离开,肖河走到画像前静静伫立。雨水从棚顶破洞落下,却在靠近画像三尺处被无形的屏障挡开。他凝视着画中母亲的眼睛,忽然并指在画上轻轻一点——那双眼眸中,竟缓缓浮现出一个玄奥的印记。
印记呈圆形,由无数细密的线条交织而成,像是一株生长的古树,又似一条盘旋的巨龙。这正是《玄元真经》武道篇的核心图谱,肖河也是偶然发现,只有用自己的紫金色血液才能触发这隐藏的印记。
“玄元阁……”他轻声念出这三个字。母亲留下的图谱旁,隐约可见这三个小字,想必这便是她为这处灵眼据点取的名字。
“真人,西北方向有打斗声。”青萝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紧张,“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肖河眼神一凝,身形已如鬼魅般掠至门口。雨幕中,十几个手持弯刀的修士正围攻一个穿灰袍的老者,老者背心上插着三支黑色弩箭,箭尾的骨哨正发出刺耳的尖鸣,显然是某种传讯手段。
“九黎盟的人?”肖河认出那些修士腰间的狼头令牌。九黎盟是江州一带的邪修组织,行事狠辣,尤其擅长用毒和血祭之术。
灰袍老者已油尽灯枯,却死死护着怀中的一个木盒,见肖河出现,嘶哑喊道:“道友若能护住此盒,老夫愿以半部《控水诀》相赠!”
九黎盟的修士中,一个独眼汉狞笑道:“哪来的野修敢管九黎盟的事?识相的滚开,否则连你一起炼了!”说罢,他手中弯刀泛起血光,竟化作一道血色匹练斩向肖河。
肖河不退反进,指尖紫金色灵气暴涨,在空中凝结成一面盾牌。血色匹练撞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竟被紫金色灵气一点点净化消融。
“玄元真经的净化之力?”独眼汉脸色骤变,“你是玄元宗的人?”
肖河未答,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他没有动用法宝,仅凭肉身力量便撞入九黎盟修士中,拳头上萦绕着淡紫色灵气,每一拳打出,都带着沛然巨力。一个修士举刀格挡,却被拳风震得虎口开裂,弯刀脱手飞出,紧接着胸口挨了一记重拳击,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远处的石墙上昏死过去。
青萝也趁机出手,棚外的藤蔓突然疯长,如灵蛇般缠住三个修士的脚踝。那些藤蔓上泛着淡绿色的荧光,触碰到修士的黑袍便开始腐蚀布料,吓得几人连忙挥刀斩断藤蔓,却已露出破绽。
“点子扎手,撤!”独眼汉见势不妙,虚晃一刀逼退肖河,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骨符捏碎。骨符化作一团黑雾,将剩余的九黎盟修士笼罩其中,待黑雾散去,人已消失在雨幕中。
肖河没有追击,转身扶起灰袍老者。老者胸口的弩箭上淬着黑血,显然剧毒已侵入心脉。他指尖紫金色灵气探入老者体内,却发现这毒素竟能吞噬灵气,与之前吴岳中的蚀骨寒毒截然不同。
“这是……九黎盟的‘噬魂蛊’。”老者咳出一口黑血,苦笑道,“老夫是青云宗的外门长老,奉师命送一件东西去总坛,没想到在江州被截杀……”
他颤抖着打开怀中的木盒,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龟甲,甲面上刻满了星图,隐隐有流光转动。“这是……星衍龟甲,能推演修士的气运……真人若能将它送到青云宗,必有重谢……”
肖河指尖的灵气突然加速运转,紫金色光芒将老者全身笼罩。他肩头上的鳞片浮现出更复杂的纹路,竟顺着手臂蔓延至老者心口,将那些吞噬灵气的黑色蛊虫一点点包裹、净化。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歇。老者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他望着肖河肩头渐渐隐去的鳞片,惊道:“你……你是玄元宗的嫡系传人?只有嫡系血脉才能催动‘玄元鳞’!”
肖河收回手,淡淡道:“玄元宗早已覆灭,如今只有玄元阁。”他指了指身后的影视城,“这里便是玄元阁的根基,你若信得过,可在此养伤。”
老者望着棚内流转的灵气,又看了看那幅神秘的仕女图,突然躬身一拜:“老夫柳乘风,愿加入玄元阁,为真人效力!”
肖河微微颔首。他知道,随着地脉灵眼的消息传开,会有更多修士被吸引而来,有善意,也有恶意。但他必须守住这里,不仅因为这是母亲留下的线索,更因为《玄元真经》的修炼需要海量灵气,而这处灵眼,正是他崛起的起点。
青萝已将柳乘风带往地下灵眼区。那里原是影视城的地下仓库,如今被灵眼的灵气滋养得生机勃勃,石壁上竟长出了翠绿的灵草。吴岳正盘膝坐在灵眼旁打坐,见柳乘风进来,连忙起身见礼,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未来的期许。
肖河再次站在母亲的画像前。雨后的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画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伸出手,轻轻抚过画像中母亲的衣袖,那里藏着玄元印记的最后一笔。
“娘,我会让玄元阁重现于世的。”他轻声说道,紫金色的灵气在眼中流转,“无论是九黎盟,还是当年覆灭玄元宗的黑手,我都会一一找他们清算。”
画像中的仕女仿佛听到了他的话,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瞬。棚外的雨彻底停了,一道彩虹架在影视城的废墟上空,为这座沉寂已久的据点,镀上了一层希望的光晕。远处的山林中,几只被灵气吸引而来的灵鸟落在残破的檐角,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像是在迎接一个新时代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