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秘境核心的虚空比往日更加诡异。空间乱流不再是淡紫色，而是染上了一层猩红，像是被血染过的绸缎，在虚空中缓缓蠕动。破碎的灵石矿脉上，原本晶莹的灵石竟渗出黑红色的汁液，滴落在虚空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一缕缕腥臭的雾气。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悬浮的灵植残骸。半截古木上，青鸾灵韵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暗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结着血色的果子，果子里隐约能看到缩小的人脸，似在无声嘶吼——那是被秘境核心吞噬的修士残魂所化，散发着浓郁的怨煞之气。
肖河悬浮在虚空中央，眉头紧锁。自吞噬蚩尤魔核后，他总觉心神不宁，尤其是踏入这秘境核心，周遭的怨煞之气像是找到了源头，疯狂向他汇聚，顺着法身鳞片的缝隙往里钻。
“嗡——”
突然，一阵尖锐的嗡鸣刺入脑海。肖河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猩红的空间乱流化作漫天血雨，破碎的矿脉变成九黎盟修士的尸山，那些血色果子里的人脸突然睁开眼，齐声尖叫：“杀了我们！快杀了我们！”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青藤剑，剑身碧光闪烁，却染上了一丝暗红。幻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尸山后走出——是黎蚩尤的残魂，残魂狞笑着指向虚空：“你看，那些玄元道宗的伪君子，正在背后偷袭你！”
肖河猛地转头，果然看到几个身着玄元道袍的虚影，手持长剑，剑尖直指他的后心。虚影的面容模糊，却带着冰冷的杀意，与他记忆中玄元道宗长老的模样渐渐重合。
“杀了他们！”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既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剑灵的，更像是从蚩尤魔核深处钻出来的低语，“他们早就怀疑你的身份，等你修补好封印，便会像镇压玄元一样，将你打入轮回！”
杀意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肖河的指尖开始颤抖，青藤剑的剑刃泛起寒光，几乎要顺着幻觉的指引，劈向那些玄元道袍的虚影。
就在此时，他法身的鳞片突然传来刺痛。
“簌簌……”几片鳞片应声剥落，露出底下的肌肤。令人惊骇的是，剥落处并未流出鲜血，反而浮现出一道道暗黑色的纹路——这些纹路比之前的蚩尤战纹更显狰狞，像是无数细小的毒蛇缠绕，纹路交汇的地方，隐隐形成一个微型的蚩尤祭坛图案，与九黎盟总坛的祭坛阵纹分毫不差！
“魔纹……”肖河瞳孔骤缩，这纹路带着的凶戾之气，比魔核的气息更纯粹，更像是从他法身深处长出来的。
“这才是你的本心！”心底的低语愈发狂躁，“玄元道尊伪善一生，最终落得被仙界镇压的下场，你还要步他后尘？杀了那些阻碍你的人，夺取混沌精魄，连仙界都要敬你三分！”
幻觉中的玄元道袍虚影突然转身，剑尖直指他的眉心，口中喊着“妖孽受死”，面容与当年镇压玄元的仙界帝君渐渐重合。
“啊——！”肖河猛地挥剑，青藤剑带着碧色灵光，却在即将触到虚影的刹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铮！”剑鸣如钟，震得他识海剧疼。
识海中，玄元道尊的虚影突然凝实。道尊依旧白衣胜雪，手持玉剑，剑尖指着他法身的魔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肖河！清醒过来！此乃心魔作祟，是蚩尤残念借你吞噬魔核之机，侵蚀你的道心！”
道尊身后，浮现出当年镇压蚩尤的画面：苍茫仙界，道尊以混沌法则困住蚩尤，却因心有不忍，未下杀手，反被蚩尤残念趁机种下魔种，这才导致后来被仙界联手镇压。“道心为基，混沌为用，若心不正，混沌亦会成噬主之刃！”
“镇压……”肖河猛地咬牙，舌尖尝到血腥味，强行从幻觉中挣脱一丝清明。他看着虚空中扭曲的血色雾气，那些所谓的“玄元道袍虚影”，不过是空间乱流与怨煞之气交织的幻象；那些“尖叫的人脸”，也只是灵植残骸的倒影。
可心底的杀意并未消散。魔纹依旧在鳞片下蠕动，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那股怂恿他杀戮的力量在变强。他甚至清晰地意识到——刚才挥剑的瞬间，他并非完全被幻觉操控，心底竟真的闪过一丝“杀了便一了百了”的念头。
“道心……裂了。”肖河低声自语，掌心沁出冷汗。他能感觉到，那道裂痕很小，却真实存在，像一颗埋在心底的种子，正被蚩尤残念浇灌，等待破土而出的那天。
玄元道尊的虚影叹了口气，玉剑轻挥，一道金色灵光打入他的识海。灵光所过之处，心底的狂躁稍减，但魔纹并未消失，只是暂时沉寂下去，隐入鳞片深处，留下淡淡的暗痕。“魔纹与蚩尤祭坛同源，是他留在你体内的印记。往后每一次动用混沌之力，每一次心生杀意，它都会变强。”
“那该如何？”肖河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守住本心。”道尊虚影渐渐淡化，“玄元错在优柔，蚩尤错在暴戾，你的道，既不是玄元的复刻，也不是蚩尤的延续。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心，方能镇压魔纹。”
虚影消散，识海恢复清明。
青鸾秘境核心的空间乱流依旧猩红，破碎的矿脉与灵植残骸静静悬浮。肖河收剑而立，法身的鳞片已重新覆盖，却掩不住底下那若隐若现的暗痕。他抬手抚摸胸口，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与魔纹同频的震颤。
刚才的幻觉，与其说是蚩尤残念作祟，不如说是他内心深处本就存在的挣扎——玄元的仁与蚩尤的戾，在他体内交战，而道心的裂痕，正是这场交战的第一道伤疤。
“属于我自己的道……”肖河望着虚空深处，那里的空间裂缝闪烁着幽光，仿佛藏着无数诱惑与陷阱。他知道，魔纹不会消失，往后的路，每一步都将是对道心的考验。
而那道若隐若现的暗痕，像一个无声的预言，预示着某一天，当裂痕彻底扩大时，他或许真的会站在玄元与蚩尤的对立面，走出一条谁也未曾预料的路。
虚空的风卷起他的衣袍，玄色布料下，鳞片深处的魔纹轻轻闪烁，与遥远的蚩尤祭坛，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