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老宅的檀香还在案头缭绕,母亲亲手泡的碧螺春在白瓷杯里舒展,茶汤泛着淡淡的鹅黄。肖河刚踏进客厅,就看见母亲坐在梨花木沙发上,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缕,手里正摩挲着那枚碎裂的玉佩。
妈,我回来了。肖河的声音有些沙哑,后背的法身裂痕还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灵脉。他刚想告诉母亲李傲天已被玄通阁拿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屏风后闪过一道黑影。
是张强。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手里攥着柄锈迹斑斑的匕首,刀尖还滴着血。肖河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张强!你想干什么?
母亲被这声喝斥惊得抬头,看见张强的瞬间脸色煞白:阿强,你......
话音未落,张强已经像疯了似的扑过来,匕首直刺母亲心口。他的眼神涣散,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伯母,别怪我,李家人说......杀了你,我妈就能活......
肖河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丹田灵力不受控制地炸开。他想扑过去挡在母亲身前,却被张强早有准备的符纸拦住——那是张黄符,贴在肖河胸口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竟暂时封住了他的灵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肖河眼睁睁看着匕首没入母亲心口,鲜血染红了她月白色的旗袍,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母亲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强,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缓缓倒在了沙发上。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肖河喉咙里迸发出来。紫金色的光芒从他周身炸开,胸口的黄符瞬间化为灰烬。法身鳞片上的裂痕突然迸裂,紫金色的血液喷溅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竟将红木地板蚀出一个个小坑。
他的瞳孔彻底变成紫金色,里面翻涌着野兽般的暴戾。背后的法身虚影暴涨,鳞片上浮现出狰狞的血色纹路,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游动。张强刚拔出匕首想逃,就被肖河如铁钳般的手抓住了后颈。
表哥......饶......张强的求饶声卡在喉咙里,因为肖河的指尖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那根手指上覆盖着紫金色的鳞片,轻易就撕裂了血肉,指尖触到心脏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吸力从肖河体内爆发出来。
张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像脱水的树皮般褶皱,眼球凸出,嘴里涌出黑色的泡沫。他的生命力正被肖河的法身疯狂吞噬,顺着那根穿透胸膛的手指,源源不断地涌入肖河体内。
我也是......被逼的......张强的声音细若蚊蚋,涣散的瞳孔里映出肖河狰狞的脸。他袖口的枫叶暗记此刻正冒着黑烟,像是被某种力量灼烧,李傲天......用我妈......
肖河什么也听不进去。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心口的剧痛压过了理智,只剩下吞噬的本能。法身贪婪地吸收着张强的生命力,那些血色纹路越来越亮,几乎要从鳞片里挣脱出来。
当张强彻底变成一具干尸,肖河才缓缓收回手。指尖的血迹顺着鳞片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血洼。他转过身,踉跄着走向母亲,每走一步,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碎裂。
客厅的穿衣镜映出他的模样——鬓角竟生出了几缕白发,像落了霜的草。那些白发根部泛着淡淡的紫色,是被法身反噬的灵力浸染的痕迹。肖河抬手抚摸那些白发,指尖冰凉,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杀了张强。那个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抢他糖葫芦吃的表弟。
咳咳......母亲突然发出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的怔忪。肖河连忙扑过去,将母亲抱在怀里,她心口的血还在流,染红了他的衣襟。
小......小河......母亲的声音气若游丝,抓住他的手,指腹冰凉,别......别被仇恨......
话没说完,母亲就晕了过去。肖河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将灵力渡入母亲体内,却发现那匕首上淬了九黎盟的化灵散,正一点点瓦解母亲的生机,普通的灵力根本压制不住。
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看着地上张强的干尸,看着镜中自己鬓角的白发,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法身的吞噬特性,正在失控。
就在这时,青藤剑突然从剑鞘里飞出,悬浮在半空中。剑身嗡鸣着,浮现出青衣剑灵的虚影。她的脸色凝重,素手在虚空中快速划过,画出一幅立体的地图,上面标着个红点。
主人,这是李傲天密室的位置。剑灵的声音带着焦急,里面有聚灵阵盘,或许能暂时吊住伯母的生机。
肖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红点的位置竟在李家老宅的地下,靠近后山的位置,与肖家老宅的地脉只隔了道石壁。他想起李傲天之前说过的话,原来他们早就挖通了两条地脉,用聚灵阵盘转移灵气。
聚灵阵盘......肖河喃喃道,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他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又看了眼地上的干尸,终究是闭了闭眼,转身拿起青藤剑。
不管张强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母亲的伤,法身的失控,都源于李家和九黎盟。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穿衣镜。镜中的青年鬓角霜白,眼底的紫金色还未褪去,带着几分妖异的疯狂。他摸了摸那些白发,入手冰凉,像是在提醒他,刚才吞噬的不仅是张强的生命力,还有自己的理智。
等着我。肖河对着昏迷的母亲轻声说,然后毅然转身走出客厅。青藤剑在他身后发出清越的剑鸣,像是在为他壮行,又像是在哀悼。
老宅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肖河的脚步坚定,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在敲打着仇恨的鼓点。他知道,前路或许更加黑暗,但为了母亲,为了肖家,他必须走下去。
哪怕代价是彻底被法身吞噬,变成自己最害怕的样子。
他摸了摸鬓角的白发,那里的温度比别处更低,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失控的开始。但他没有时间犹豫,母亲的生机正在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青藤剑的光芒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他眼底深藏的决绝。李家老宅的方向,正隐隐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那是聚灵阵盘在运转的征兆。
肖河握紧了剑柄,加快了脚步。夜色中,他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像一道刺目的伤疤,烙印在这场恩怨情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