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越想越乱,站在慈宁宫门外发愣,连裙摆被人扯了都没察觉。
直到一股蛮力狠狠推在她后背,她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才回过神来——
自己早已被侍卫毫不客气推到了宫门外的长廊上。
“干什么!我是皇后娘娘!”
“大胆!长眼了吗?敢推我?”
皇后捂着心口呵斥,可侍卫们根本不理她,转身就关上了沉重的宫门,
“哐当”一声落了锁,将所有猜测和不安都隔在了门外。
紧接着,就见一群提着药箱的太医,急匆匆地从另一侧赶来。
神色凝重地被侍卫领进了慈宁宫,连个眼神都没给门外的众人。
皇后盯着紧闭的宫门,心沉到了谷底——
如今也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想侍卫的礼貌问题。
她已经被今天的一事又一事给整懵了。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太后是真死还是假死?
皇帝是真疯还是装疯?
太子踹帝是真反还是演戏?
薛家大小姐毁容,又是真伤还是苦肉计?
今儿所有的一切,随便拎出一件小事儿,对平时那都是天大的事儿,天崩地裂的事儿。
怎么今儿这么多天崩地裂?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子里盘旋,搅得她头晕目眩。
她猛地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的二皇子。
心头骤然升起一股恐慌,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又带着焦灼:
“睿儿!不行!为什么偏偏留下萧祁佑那个狼崽子?你得进去!凭什么不让你进去?!”
萧祁睿正憋着一肚子火,闻言咬牙道:
“你以为我不想进去啊?”
“侍卫拦着,我进不去!”
“进不去也得想办法!”
皇后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眼神里满是惊恐,
“我刚才趁乱碰了薛家大小姐的面纱,看到了——她的脸毁容了,左脸又肿又青。”
“我跟你说,我看的真真的。”
“你一定得相信我。”
“他们把人都轰出来,单独留萧祁佑和皇帝在里面,一定有猫腻!”
“你想过没有?”
“万一他们在里面直接下旨,让薛家大小姐嫁给萧祁佑,借着薛家的势力让他继承皇位,我们母子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你父皇当着皇帝我们还这么受欺负。”
“那将来要是让萧祁佑当了皇上。”
……
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后就浑身发冷,胆战心惊。
所以她说的又急又快,根本不给二皇子反应的机会。
二皇子是她唯一的指望,若是萧祁佑真的坐稳了皇位。
他们母子别说富贵,
连活都活不下来。
“不可能!”
二皇子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眼底翻涌的狠厉几乎要凝成实质,猩红的血丝爬满眼尾。
脸上的红肿也有些狰狞。
透着几分濒临失控的焦躁。
“母后,你别添乱!”他声音发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
“父皇是什么脾气,你难道不清楚?”
“早年尚有几分帝王宽和,如今权柄握久了,性子早已霸道到骨子里,半点忤逆都容不下!”
“萧祁佑那逆子,竟敢当众踹向父皇,弑君之罪早已板上钉钉,无可辩驳!”
他上前一步,语气急促,
“方才父皇震怒,追杀他的模样,你没亲眼瞧见?”
“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怎会反过来让他当皇上?”
“父皇的逆鳞,从来都是旁人觊觎这龙椅!”
二皇子胸口剧烈起伏,
“一个敢弑父犯上的逆贼,想登帝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太后娘娘不会允,满朝文武不会允,天下百姓更不会允!”
“说不定……说不定是父皇引他入宫,故意设局,要亲手杀了他清理门户!”
他急得团团转,锦靴碾过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既是答皇后的疑虑,更是强行给慌乱的自己打气,试图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方才宫变突发,萧祁佑闯殿、骂帝、踹君,太快了。
满宫上下魂飞魄散,根本不给人半点反应的余地。
“最好是这样!”
皇后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目光落在二皇子焦躁踱步的身影上——
他脊背绷得笔直,却难掩脚步间的虚浮,眼底的不安像潮水般退了又涨,早已没了往日的沉稳。
可事到如今,有些话哪怕扎心,也必须说透。
“可万一……不是呢?”
皇后的声音放轻。
上前两步,伸手攥住儿子的手腕,
“睿儿,你别忘了,今日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不能按常理推断!”
“你父皇要真想杀萧祁佑那个狼崽子,还用自己亲自拿个棍子敲打吗?”
“这正常吗?”
“他直接让侍卫擒拿了他割脑袋,这不利索吗?”
“一个皇上拿着棍子打皇子,你觉得这正常吗?”
说到这,皇后娘娘深吸了一口气。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说真的,
要不是知道他是皇帝,还真有几分乞丐的架势。
虽然不知道他们玩的什么猫腻儿。
但是指定没憋着什么好屁。
“萧祁佑城府深沉,你父皇更是老谋深算,他们一个个心眼比筛子还多,藏着无数弯弯绕绕。”
“我们母子在这深宫权谋里挣扎多年,本就斗不过他们,任何最坏的可能,都要提前想到!”
“别等尘埃落定,龙椅易主,我们才后知后觉,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再想翻身,难如登天!”
皇后的声音压低,咬牙切齿,
“萧祁佑死,是理所当然,一千个一万个理所当然!”
“他活着一日,就是我们母子的心头大患,绝不能让他有半点机会!”
她抬手拂过鬓边的珠钗,目光沉了沉,语气越发诡异:
自己的儿子太天真,太好心,太没有心机。
自己必须提醒到位。
这时候再当大孝子,可就傻死了。
“你仔细想想,今日你父皇的举动,难道不奇葩?正常吗?”
“无故发疯打人,像失了心智一般。”
“我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到此处,她猛地抬眼扫过四周。
见其他人都聚在远处窃窃私语,无人留意这边,才拽着萧睿退到一旁,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在他耳边:
“说不定,他就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