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国士报之，前提是君以国士待我！
卫青实在说不出让霍去病无私奉献的话来。
他是陛下的臣子，他是大汉的将军，他还是霍去病的舅舅。
有些话别人能说，别人能逼霍去病，他不能。
卫青没有直说，但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霍去病不要瞒着陛下。
霍去病低头沉思了一瞬，立刻抬头，“舅舅，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明天一大早你带我进宫，我们一起告诉陛下吧。”
卫青惊讶的抬头看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去病，你……当真愿意？”
霍去病坚定的点头，“舅舅说的对，这种事情，我们不能瞒着。我们家连新贵都算不上，若是泄漏一丝一毫的消息，我们就完了！”
卫青抬头看向他，少年人神采奕奕，满面春风，“况且，我将这东西献给陛下，他总不能亏待我吧？到时候我要一个大将军当当，这不过分吧？”
霍去病偏头冲着卫青眨一眨眼，“况且，我的愿望就是当大将军啊！陛下就能实现！我和陛下一个愿望换一个愿望，我又没亏！”
卫青心中酸涩，眼中闪过一道水光，没亏？
说的好听，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这永夜之地的愿望，岂是区区一个大将军能比的？
说不定那里，能让人……成仙。
霍去病见卫青这副样子，知道卫青心里觉得对不起他，所以难受。
霍去病脑子一转，从另一个方面开始说，也不知道是在劝卫青，还是在劝他自己。
少年嘴巴一张，十分干脆利落，“愿望都是有代价的，太多的钱，我又出不起！也不过只能实现个小愿望！那小愿望，陛下就能给我实现了，我还能卖陛下一个好，以后能许数不清的小愿望！我赚大了！”
卫青心头有些难受，是啊，他们也没什么钱，这机会给他们，他们都不中用，他仅有的钱都是陛下赏的！
姐姐虽然成了皇后，但她是新后，初掌宫廷，使不出太大的力量，再说了姐姐的钱也是陛下赏的。
他两年前才成了车骑将军，出兵匈奴，直入龙城，胜了一场，得了陛下赏赐。
那虽然是自汉初以来对战匈奴的首次胜利，陛下大悦，封赏他为关内侯，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匈奴人跑的太快了，他根本没杀掉多少匈奴人！
所以今年又来骚扰边境。
想到这里卫青眉头紧皱，他的双手紧紧握着，迫切想要获得更多的军功，既能保境安民，又能成为朝中显贵，也好为家人遮风挡雨。
霍去病看着卫青泛着青筋的双手，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
霍去病开口支支吾吾想安慰卫青，“舅舅，反正，反正，是人家仙女白送我的，我一分钱也没花，我……”
说到这里霍去病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知道，这样是为了我们大家好，我愿意的。”
卫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去病，也不一定那么糟。”
“啊？”霍去病眨了眨眼睛，看向他，“舅舅是什么意思？”
卫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有意味道，“仙女不是说这帖子是给你的吗？重要的是她看见了你的脸。所以你才是有缘人。这事我们只是不瞒着陛下罢了。”
“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卫青沉吟，“有六成把握，陛下会让你办一些事。不会将请帖直接拿走。”
霍去病眼睛一亮，“舅舅说的是，那我没有遗憾了！”
他踌躇了一瞬，焦躁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又问，“舅舅，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和我说说呗，我明天第一次见陛下，我怕失了礼数，陛下会生我的气啊！”
卫青弯了弯唇，“你刚刚这样就很好，陛下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隐瞒。凭借你这张帖子，只要你以后不刺王杀架，也不造反，你干什么，陛下都能宽容你。”
霍去病忍不住笑了两声，“真的吗？可是我听说陛下长的英明神武，但也有点凶啊！”
卫青伸手拍了他一巴掌，“不许妄议陛下！”
霍去病作怪的行了一礼，应了一声，“遵命，舅舅！”
卫青叮嘱他，“既然决定了，那便越早告诉陛下越好。快去休息一会儿，养一养精神，等宫门一开，我带你入宫。”
霍去病磨蹭了一会儿，恋恋不舍的走了，“舅舅也早点休息。”
卫青眉眼弯了弯，“嗯。”
霍去病走了，将帖子留在了卫青这里。
他伸手摸过烫金的大字，口中喃喃自语，“永夜楼。”
卫青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卫成。”
方才领着霍去病的管事推门进来了，“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卫青开口，“卫成，你在府里问一问，今夜月亮升起之后有没有人在出房门，有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卫成茫然极了，特殊发现？将军是指的什么？
他有心想问仔细一些，但将军不是个会下这种糊里糊涂命令的人，那就是有些事不好说出口。
再结合霍表公子深夜前来，将军突然下这种奇怪的命令，只怕这事是和霍表公子有关。
卫成瞬间了然，他领命下去了，没有回房休息，直接乘着月色去办事，将军深夜吩咐，自然是事情紧急，他越快越好。
再加上霍表公子，卫成暗自下定决心，他等一会儿还得叮嘱一番下人封了他们的口，免的人不知轻重出去说嘴，坏了将军的事。
卫青起身吹灭蜡烛，到书房里间躺床上，将帖子塞到枕头底下藏好。
他脑子里有点乱，心中不断推演见了陛下之后该做什么反应，要说什么话，怎么说，才能让陛下更喜欢去病，多记一些他的功劳，日后也好多关照他一二。
有些事不同的说法，能让人升起更多的好感。若是他自己，怎么样都好。
但去病不一样，他总要替去病多考虑的。
卫青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色未亮，传来书房的敲门声，卫青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忙爬起来，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帖子塞怀里藏好，高声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