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三两步走到青年身边,从怀中拿出请帖,伸到青年眼前,“舅舅,你看。”
黑底缠着暗红色花纹,以金描字的请帖出现在昏黄的烛火下,在烛火的折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卫青顿时瞳孔一缩,“去病,这是?”
霍去病眼中有一丝骄傲,炫耀道,“哼!舅舅,这是请帖!”
“请帖?”卫青口中喃喃自语,“请帖?请你去做什么?为什么请你一个小孩子?”
霍去病继续叨叨,“因为我是有缘人!”
“有缘人?”卫青重复一句,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样的?哪里有缘?”
霍去病咬了咬嘴唇,不可以道,“我哪里不配吗?”
卫青想到了当初的日子,眼中暗色一闪而逝,“在舅舅心中,我家去病自然是最好的。但外人不是舅舅。舅舅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霍去病轻轻哦了一声,将请帖往前递了递,“舅舅,你先看看。这是一个宝贝!触手生温,水浸不湿。”
卫青伸手接了过来,摸了摸,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一股暖意从中升起,流遍全身。
他动手打开看了看。
【月圆之夜,永夜之巅。九重高楼,见则有缘。】
卫青满脸犹豫,“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以为的那样吗?”
霍去病瞬间来了精神,他指着这行字,对着卫青说出了他之前见闻,“舅舅,我跟你说。我今天晚上出城去游泳……”
卫青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你疯了?大晚上不睡觉,你跑出城游泳?怎么着?家里容不下你了?”
霍去病伸手拂开卫青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哎呀,舅舅,这不是重点。我跟你说,我躺在水面上看星星,看月亮,正享受着,月亮突然变圆了。”
霍去病用手比划了一下,从一个月牙比划成一个满月,“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它变。”
卫青倒吸一口凉气,满眼震撼,他下意识的在霍去病身上摸了摸,“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可遇见危险了?”
霍去病伸了伸胳膊和腿,又蹦跶两下,“没有,没有。”
霍去病接着道,“下一刻,一座高楼,从西边缓缓飞起,遮住了半边月亮。”
他双眼发亮,“我当时数了数,正好九层。”
霍去病手舞足蹈,开始大讲特讲,“然后就是一个仙女,从楼里面飞下来,送给了我这个帖子。”
“舅舅,仙女你知道吗?”
霍去病张开双臂,上下舞动两下,“会飞的那种!”
“她特意从天上飞下来,给我送帖子!”
“那时候,她就距离我几尺。”
“仙女可真厉害啊!她的衣裳特别好看,像好多云穿在身上!”
……
霍去病忍不住发散思维,陷入了美梦之中,“舅舅,你说我是不是神仙转世啊?或许,我们以前认识?”
卫青一把按住他,“不许掺杂私人感情,也不许发散思维,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哦,哦。”霍去病意犹未尽的住口。不动声色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卫青敛眸,和他确认,“所以说,是你看见了九层楼,成了有缘人。有缘人可以去这个叫永夜的地方,达成任何愿望。但愿望不是免费的,需要付出代价。”
“嗯嗯。”霍去病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卫青伸手轻轻摸了摸请帖,“九月十五,月圆之夜,你需要站在月光照到的地方,拿着这张帖子,就能看到永夜。”
卫青一脸恍惚,这是真的吗?我的外甥有此等机缘?怎么听着如此不真实。
他抬头看了自己的外甥一眼,霍去病抹了一把脸,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里面透着清澈的愚蠢。
卫青一噎,难不成凭的是他够傻?
看到卫青双眼茫然的发呆,霍去病将头抵在卫青身上拱了拱,“舅舅!舅舅?你说句话啊!”
卫青措不及防,被他撞的一个趔趄,他提起霍去病的领子将他捋直,伸手轻轻捻了捻手中的请帖,“去病,这个请帖你是怎么想的?”
看卫青一副有想法的样子,霍去病试探道,“舅舅呢?”
卫青沉默良久,还是开口,“去病,这个东西,我们可能瞒不住。也……不能瞒着。”
卫青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你姨母,还在宫里面,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如今有了皇子,她被封了皇后。”
“我们家,出身不好,无权无势的,都是靠着你姨母起家。”
“你姨母出身被人诟病,她处在高位,尚且如此被人议论。若有一日落了难,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不是所有人都是陈后,她是窦太主之女,被废之后依旧活的好好的。”
“况且窦太主的女儿都能被废,更何况我们呢?”
“所以我们不能赌,皇子还小。今天这事,有几个人看见?被发现之后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那是包藏祸心,我们赌不起!”
卫青的声音十分沉重,带着无奈和苍凉。
自家外甥有了大机缘,信任他这个舅舅,第一时间来找他。
可他......
他保不住他!
不仅保不住,还要劝着他将东西交出去。
舅舅他这个份上……
那一刻,卫青觉得自己口中充满了苦涩,喉咙肿痛,他心中有无数的理由。
比如,实现愿望不是免费的,要付出代价,你有多少东西?陛下有多少东西?
比如,万一大汉只有你一个人有,剩下的在异族人手中呢?陛下出面能让大汉得利益最大化,让大汉不被欺负。
比如,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陛下,以陛下的性子绝不会亏待你!
比如,陛下信任我,我不能对不起他。
比如,家国大义……
明明有无数的理由,但那些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卫青就是说不出来。
他心里知道,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他放弃霍去病的借口。
陛下对他好,信任他,不顾朝臣反对,让他掌军,自有他提刀为陛下拼命,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这关霍去病什么事?霍去病才十二岁,他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
他是陛下的臣子,他是大汉的将军,霍去病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