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连滚带爬的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楚雎看着他笑的狰狞:“傅大人,你可是几朝元老,做了多年史官了。”
“老夫若今日揭竿而起,你当如何记载?”
傅大人浑身抖的厉害,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楚雎继续威逼道:“想好了再回答,你的家人,可都在宫外等着你回去呢。”
他特意将“家人”两个字咬的很重,那种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一众大臣们也揪心的看着这一幕,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傅大人?”楚雎的耐心即将耗尽,一剑架在他脖子上怒道:“说!”
傅大人吓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声音打颤,牙关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却还是道:“微臣……会如实记录。”
“唰”
楚雎毫不犹豫的将剑在他脖子上抹了下去。
鲜血甚至溅到了几个靠的近的官员身上。
有人当场崩溃吓晕了过去,有人则呜呜的哭了起来。
楚雎却丝毫不停歇,再次叫道:“周大人!”
一个身形圆润的中年男人闻声走出了人群。
他虽然没有像傅大人那样吓得屁滚尿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跪下!”白彦喝道,一脚踢了上去,周大人这才满脸不服气的跪下了。
楚雎继续问:“你呢?”
周大人冷哼一声,虽然身上还是有些发抖,但已经镇定了不少:“臣也一样,如实记录!”
“唰”
楚雎又是一剑。
“够了!”有人受不了道,“史官如实记录是责任也是义务,你又何必为难他们?!”
“要做恶人的是你,不想承担恶果的也是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楚雎眼皮一挑,白彦便已经出手将那人砍倒在地。
楚雎冷冷的扫过他的尸体道:“废话那么多,不如你来替他们死。”
说罢,他将目光落在人群中最后一名史官身上。
那是个年轻人,今年刚中的进士,被分配在御使台做史官。
前不久,他才刚刚完婚,妻子昨天才告诉他,她怀了他们的孩子。
他的幸福人生可谓才刚刚开始。
这些楚雎自然都知道,但他还是冷冷地盯着他,道:“吴大人,来。”
这位吴大人从容的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缓缓走上前来,跪下行了个礼。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无比坚定,直直的盯着楚雎,没有一丝闪躲。
楚雎气不打一处来,眯了眯危险的眸子,道:“你可要想好再说啊。”
吴大人平静道:“楚相,您曾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是我们我们的骄傲,哪怕此时此刻,我想天下还有不少读书人都在以你为荣。”
“同为文人,我想大人一定比我更清楚,何谓风骨,何谓大义。”
“今日,你要牺牲天下人的大义去成就自己的小义,那我便要用文人的风骨来告诉你。”
“邪,不可能胜正!”
“说的好!”秦承翊很想为他鼓掌,但碍于双手都被反剪着,只能不断的用头撞击着门框,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他一遍又一遍的撞着门,昔日那个金尊玉贵的人如今看上去落魄的可怜。
但就是这样,竟让在场的官员们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以楚雎的性格,即便他们今天拥护他成为新的皇帝,未来也一定会被他除去。
如此行径得来的皇位,知情人必须死光。
既然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那还不如索性跟他拼了呢!
于是大臣们一个个高呼着“邪不胜正”,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
秦承翊看在眼中,心里不禁想:要是早点这样,没准南祁国都走不到这一步!
但他还是很欣慰,最起码这些人,总算有所改变了。
倘若他们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以后到了阴曹地府,想来这些人的罪孽也能少一些。
*
夜深了,但今天进宫的那些大臣们还没有一人回来。
那些互相关系好的官眷们已经开始通气了,听说大家家里都这样,顿时都有些坐不住了。
顾清歌也这样想着。
她的祖父和父亲进宫已经一整天了,到现在也没个信传回来。
往日也不是没有过回不来的情况,但通常他们都会让人出来通传一声的。
“该不会出事了吧?”
正这样想着,街道上突然传出一阵马匹狂奔的声音和人群混乱的声音。
不少人都拼命朝着自己家跑去。
“杀人啦!杀人啦!”
有人惊呼着路过,让顾清歌一把抓住。
她面色慌张中带了些镇定:“前面发生何事了?”
那人一边挣脱一边道:“杀人了!禁军杀人了!”
然后撒丫子就跑。
顾清歌伸着脑袋往外看了看,见路的尽头灯影晃动,人影闪烁,同时有哭喊的声音传来,顿觉不妙,连忙拉着同样出来看情况的母亲一起回到了屋内,然后命人将大门直接封死。
“怎么了?”看得出顾清歌神色凝重,顾母也莫名紧张起来。
“娘,宫里一定出事了,这条街上住着的基本都是官员,可方才禁军直接破门而入,见人就杀。”
“女儿猜测,父亲和祖父此时也凶多吉少。”
顾母一听就慌了:“天爷啊!那可怎么办?”
顾清歌哪知道呢?她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啊!
可看着已经乱了阵脚的母亲,又想了想年迈的祖母,顾清歌狠狠咬了咬牙。
她必须支棱起来,这个家全靠她了!
“娘别怕!你先带着祖母去祠堂里躲着,我去召集所有的家丁和府兵,一定会守住咱们顾家的!”
那一刻,顾母惊诧的盯着自己的女儿,竟有些失语。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一向文弱的女儿,竟有如此魄力。
她不知道,顾清歌现在满脑子都在想──
如果是穆菖蒲遇到这种事,她会怎么做?
她按照曾经和穆菖蒲交流中观察到的她的为人处世的方式顺着思考起来。
“所有人都带上趁手的兵器,没有刀枪就找菜刀,没有菜刀就找桌椅板凳,有一个算一个,守好顾家!”
她说着,抱起一个古董花瓶就往地上一摔,然后挑选了一个长度大小合适的碎片,撕下自己的衣摆包住后紧紧握在手中,虽然害怕到不行,语气却异常坚定:“我与你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