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上要下诏书这件事便已经传开了。
近日来,京城接连发生这么多大事,早已闹得人心惶惶。
就连往日是为了稳定朝政才立太子的事情传出,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出事了。
“这个时候下诏书,真不知道以后这南祁国是姓秦还是姓楚。”
就在京城百姓们以为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忐忑的等待着三日后下诏书的结果时,边关又突然传来急报。
“边关告急!边关告急!”
士兵手捧着八百里加急信件一路冲进了皇宫。
“报!边关告急!”
“北晟国突然大举兵力偷袭我军驻扎地,当时只有林老将军和部分军队在那边演习,林老将军率兵殊死搏斗,然兵力悬殊过大,最终……最终……”
“最终怎么了!!!”急得文武百官连忙追问。
“最终林老将军全军覆没,前线军心大溃,在短短几天内已接连丢失了四座城池!”
“轰”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落下,瞬间让大殿上那些刚才还吵的面红耳赤的人们哑口无言。
“这可怎么办?!北晟国一直对咱们虎视眈眈,这么多年来,除了林家能与之抗衡,其他将领均不是对手。”
“那能怎么办?老国公一把年纪了还坚守沙场,拼到如今地步,他也已经尽力了。”
“谁怪他了?我是说现在怎么办?林家只剩下个小公爷还在大牢里,难道让他戴罪立功?”
“且不说小公爷行不行,他身上的案子可不是一般案子,万一将他放了去,岂非放虎归山?不行不行,一定不能放了他。”
“那你去打?站着说话不腰疼!边疆那么多百姓怎么办?”
“我怎么打?我是文官!要怪就怪你们武官太没用,这么多年都没能出个可以接替林家的!”
“你还知道你是文官啊!战场上的事,你以为和你们咬文嚼字一样随意就能替换吗?什么都不懂,出了事就只会说别人!要我说,最没用的就是你们这些文官!”
“你!你瞎说什么呢!武夫就是武夫,真是有辱斯文!”
不出意外的,他们悲伤了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又吵了起来。
秦承翊平静的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吵闹。
以后的日子,颇有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无力感。
*
很快,牢房中的赵夫人和林砚舟也从狱卒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
赵夫人早已哭干了泪水,她看着和她隔了几个牢笼的林砚舟,只觉得自己没能保住林家的唯一血脉,十分自责。
林砚舟则像疯了一样用力拍打着牢门,大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想,总不能就让祖父在那种地方长眠吧?
他想去帮祖父收个尸。
“嚷嚷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小公爷呢?”狱卒烦躁的走过来,隔着牢门狠狠抽了一鞭子。
瞬间,林砚舟的胳膊上便多出了一道血痕。
但他似乎没有了痛觉,只是拉着狱卒的衣服哀求道:“求求你了,让我见见二殿下吧!”
“我只是想去帮祖父收个尸,我不会逃跑的,他懂我,我从来不说假话!”
“啪”
又是一条血痕。
“脏手别碰老子,晦气!”那狱卒嫌弃的蹭了蹭刚才被他抓过的地方,转身对着身后一个推着小车的人道,“赶紧送饭赶紧走!”
那人将推车往前推了推,开始分发碗筷和食物。
狱卒见状,便嘀嘀咕咕的走了。
这个牢房不算大,因为通常关押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狱卒在门口探个头就能看完全景,因此也很放心丢这个人单独在这。
反正随便出点声音他们就过来了。
那人盛好饭菜,隔着牢门想递给林砚舟,可他一直不接。
林砚舟的内心世界可以说几乎就要崩塌了。
短短几天内,他接连失去了两个挚爱之人,而他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他的母亲了。
只可惜,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一起死了。
也好也好,黄泉路上做个伴,最起码母亲孤独了半辈子,走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孤独。
他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却突然在此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砚舟。”
他的双眼“唰”的放大,急切的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
“砚舟,我在这。”
林砚舟一愣,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那个送饭的人。
四目相交的一瞬,他就认出了她。
“你没死?!”他猛然扑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双手,却又怕惊动狱卒,只能尽量压低声音。
实则他的心中早已海啸山崩。
“太好了,你还活着。”他再次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穆菖蒲轻轻帮他擦拭脸颊上的泪痕,眼中充满了歉意。
“对不起。”她道,“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共进退的,可是那个时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滩血是谁的?你受伤了吗?”
林砚舟急切的问着,同时想要仔细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
穆菖蒲按住躁动的他,确认这些动静并没有引来狱卒,便把那天的事简短的说了一遍。
原来那时,镜笙的剑只在她的胳膊上浅浅刺了一下,随后便割下她的一片衣袍后,将她带出了林府。
“你要带我去哪?!”起初穆菖蒲还在挣扎。
但镜笙道:“他派人去了四方街。”后,穆菖蒲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四方街,正是她安置何莲他们的地方。
四个人分开住着,但彼此相隔并不远,可以互相照应。
“楚雎?他找他们做什么?”
“杀。”
穆菖蒲心头一紧,不再多问,并在镜笙的帮助下提前通知到了他们,让他们躲在提前准备好的密室中逃过了一劫。
“我准备了对应的尸体,包括你的。”镜笙一边放火一边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清楚。”
几把火瞬间将他们住过的那几件屋子烧了个干净。
“为什么帮我?”离开前,穆菖蒲问道。
可镜笙没有说话,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