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真有些急了，云皎皎这才稍稍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卦象如镜，照出的是气运流转的一种可能。”
“我既然算了出来，自然有它的道理。”
“你命中的正缘，确实非同寻常，与你以往结识的任何女子都不同。”
“她或许不遵常理，不拘小节，甚至……会让你觉得棘手、难缠。”
“但正是这份‘不同’，才是解开你命定姻缘的关键。”
她顿了顿，看着谢流云那将信将疑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的模样，故意卖了个关子：
“而且，据我最新观测，你那红鸾星动的迹象愈发明显了，气流指向东南……嗯，相遇之期，恐怕就在这三五日之内。”
“三五日？东南？”谢流云猛地坐直了身体，脑子里飞快地把京城东南方向自己可能去的地方、可能见到的人都过了一遍，依旧毫无头绪。
“东南边……除了几个书院、集市，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总不至于是哪个书院的女先生，或者集市上卖猪肉的姑娘吧？”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寒颤。
云皎皎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天意难测，缘分妙不可言。”
“或许是你绝对意想不到的身份，出现在你绝对意想不到的场合。”
“总之，记住我的话，近期谨言慎行，尤其是……管好你这张惹是生非的嘴，还有那点怜香惜玉过头的心思。”
“有时候，你眼中的‘仗义执言’，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多管闲事，这‘冲突’的引子，说不定就这么埋下了。”
谢流云被她说得心里七上八下，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期待的是自己这浪荡了二十来年的心，似乎终于有了个模糊的归宿；忐忑的是云皎皎描述的这位“真命天女”，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个好相与的，这“始于冲突”的相遇，想想就让人觉得前途多舛。
他又缠着云皎皎问了半天，试图得到更具体的提示，比如那女子的身高相貌、家世背景，云皎皎却只是但笑不语，最多回他一句“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
谢流云只得悻悻离去，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那纠结的模样，看得阿蔓都忍不住同情了。
“小姐，世子爷好像真的挺在意的。”阿蔓小声说。
云皎皎看着谢流云消失的方向，唇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在意才好。”
“这京城的风月场，也是时候吹进点不一样的风了。”
“咱们就等着看吧，这位能降服谢小世子的‘奇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重新拿起铜钱，在指尖灵活地把玩，目光却微微闪动。
方才她并非完全在调侃谢流云，她确实观他气运，发现那纠缠的姻缘线近期波动剧烈，指向东南方的气息也愈发清晰。
只是，那气息中除了谢流云命定的桃花，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煞气？
谢流云被他那位神神秘秘的“真命天女”勾走了魂，一时半会儿没了人影。
夜王府里，又静了下来。
云皎皎正琢磨着怎么把新悟的符箓门道用在温养龙脉上，一抬眼，看见阿蔓搬了个小马扎，挨着她坐下，双手托着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面前那堆符纸和古籍。
眼神里，有点犹豫，又有点……渴望。
“小姐……”阿蔓开口，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云皎皎放下笔：“怎么了？这模样，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阿蔓扭了扭身子，小声说：“小姐……你，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就是……画符，看气这些……我也想学！”
云皎皎一愣：“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你以前不是老说，拳头比纸片子好使么？”
阿蔓挠挠头，憨憨地笑：“那是以前嘛！”
“可跟着小姐经历了这么多事，看你用几张纸、念几句话，就把那些要命的麻烦摆平了，还能救那么多人……我就觉得，光有膀子力气，好像不够用了。”
她眼睛亮起来，像落进了星星：
“我也想……能多帮上点忙。”
“至少下回再碰到周家小少爷那样的事儿，不用光在旁边干瞪眼等小姐吩咐，我自己……也能瞧出点门道来。”
云皎皎看着她，心里微微一动。
阿蔓心思纯粹，像块没被雕琢的璞玉，这其实是学玄学，尤其是感知类法门，极好的底子。
只是从前，她从未往这头想过。
“想学是好事。”云皎皎笑了，“不过，这条路可不好走。”
“入门容易，想精深就难了，而且枯燥得很，不比舞刀弄棍痛快。”
“你真能吃苦？”
“我能！”阿蔓立刻挺起胸脯，拍得砰砰响，“再枯燥也比背那些文绉绉的诗强！”
“小姐你让我背诗，我三天憋不出两句；可你要让我记招式，我看一遍就能比划个大概！”
这倒是实话。
云皎皎失笑，想了想：“那成。”
“既然你想学，我就从最基础的教。”
“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小姐你说！别说三章，三百章都行！”阿蔓迫不及待。
“第一，不许仗着本事欺负人。”
“那肯定！阿蔓学了也只帮人，绝不害人！”
“第二，一步一步来，不许贪快。根基不稳，往后全是麻烦。”
“嗯嗯！小姐让学啥就学啥，绝不跳着来！”
“第三，”云皎皎看着她，眼里带了点戏谑，“要是发现自己真没这天分，学不下去了，可不许哭鼻子，更不许拿我的东西撒气。”
阿蔓脸一红，嘟囔：“我才不哭呢！更不会砸小姐的东西！”
“好，那今天第一课。”云皎皎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空旷处，“玄学的基础，在于‘感’。感天，感地，感自己，感万物。”
“你力气大，下盘稳，对自己身子的控制比常人强，这是你的长处。现在，闭上眼睛。”
阿蔓乖乖闭眼。
“全身放松，别瞎想。”
“试着去感觉你脚底下的地，感觉吹过你脸的风，感觉太阳照在身上的暖和气……然后，慢慢把念头收回来，收回到自己身上。”
“感觉你喘气的时候，气息在身子里怎么走；感觉心跳的动静；感觉血在血管里流，带起来的那股热乎劲儿……”
云皎皎的声音又平又缓，像溪水慢慢流。
阿蔓起初只觉得眼前一团黑，啥也感觉不到，心里有点急。
可听着小姐一遍遍耐心引导，她渐渐静下来。
真的……好像感觉到了点东西。
脚下的大地，传来一种沉甸甸的、托着她的劲儿。
风拂过，皮肤上掠过一丝丝凉。
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懒洋洋的。
更奇的是，她好像真能觉出自己身子里，有一股暖流，随着呼吸，慢吞吞地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