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网在脚下发出声音,三个人趴着没动。头顶的洞口已经关上,周围很安静,能听见水滴落的声音。季延先坐起来,用力把阿澈拉了起来。阿澈靠在他肩上,呼吸还不稳。
白幽站得最快,落地后马上看了一圈。她走到墙边,推开一扇半开的门。里面是个长方形的房间,架子从地到顶,每层都插着玻璃管。淡绿色的液体在管子里慢慢流动。
“这是什么?”她回头问。
季延走过去,把手表贴在门框上。屏幕亮了,出现几行字。他看完说:“血清库。三百支净化剂,都要特定基因才能用。”
“我的?”阿澈小声问。
季延点头:“你和白幽的木牌,就是钥匙。”
白幽低头看自己左臂上的机械鹰纹路,又摸了摸腰间的木牌。她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那半枚刻着箭头的木牌。
两人把木牌放进操作台的凹槽里。咔的一声,全息投影出来了。画面一开始模糊,接着出现一个实验室。穿防护服的人在记录数据,镜头扫过日志屏——日期停在二十年前。
画面变了。一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手臂扎着输液管。她脸色发青,身体发抖。监控另一侧,一个年轻男人跪在地上,死死盯着玻璃。他的脸还没变白,但眼神不像活人。
“那是周崇山。”白幽说。
影像继续放。女人突然站起来,撞碎玻璃冲出来。她的手指变长,指甲裂开,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守卫开枪,子弹打中她胸口,她没倒。她扑向一个研究员,一口咬断对方喉咙。
警报响了。外面传来冷静的男声:“样本a-01失控,建议立即销毁。”
年轻男人猛地站起来,对着监控大喊。没人理他。几分钟后,武装人员进来,用高能武器把女人烧成了灰。
接下来是手写笔记的扫描件。纸很旧,字迹乱。 “父亲杀了母亲。他说她是失败品。可我知道,她只是变了样子,她还认得我。我要让她回来,用正确的方式。”
再往后是地下基地的设计图。孢子培养舱、神经链接装置、人体实验记录……所有项目都写着同一个目标:复现a-01的变化过程,并实现控制。
“所以他做的那些事,”白幽低声说,“不是为了控制别人。是为了证明那个人错了。”
季延看着投影没说话。他知道白幽说得对。周崇山不是疯,他是被困住了。二十年来,他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复活那个被当成失败品的母亲。
可代价太大了。
阿澈一直盯着投影。他的手按在操作台上,掌心下的木牌开始发热。他忽然说:“这些血清……是从她身上来的?”
季延蹲下来,看着他:“最初的血清是从她血液里提取的。后来的数据被周崇山偷走,他用能源站的技术做出劣化版孢子,用来做人实验。”
“那我们现在用的,是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季延说,“这个是原始版。它不会让人变异,而是修复基因问题。但它只能由你们两个启动。”
话刚说完,屋里闪了一下红光。
警报响了,声音不大,但一直响。天花板降下四组激光发射器,红点在地面移动,很快织成一张网。出口被封死,连通风口也被切断。
“非授权访问。”机械音响起,“启动清除程序。”
白幽立刻把阿澈拉到身后,抽出短刀。季延看手表,方舟系统正在破解,但进度条卡在百分之十不动。
“加密太强。”他说,“硬闯会炸药剂。”
激光网开始缩小。每动一步,红线就更近。他们退到中间平台,后面没路了。
阿澈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别碰!”白幽伸手抓他。
“我能关掉。”他说。
他把手按在最近的激光基座上。木牌贴着金属,突然亮了。整个系统嗡嗡响,电流乱窜。一根灯管炸了,火花落在地上。
激光消失了。
可就在同一秒,所有玻璃管一起爆了。
清脆的声音接连响起,三百支药剂同时炸开。淡绿色的雾气从架子上涌出,像水一样扩散。季延反应快,一把扯下墙上的防尘布,分成三块扔给他们。
三人捂住口鼻,背靠背站着。
雾气越来越浓,碰到地面冒烟。空气中飘着小光点,像灰尘,但会动。季延用手表扫描,结果显示:活性基因片段太多,吸入可能让细胞重组。
“这不是解药。”白幽看着空中漂浮的粒子,“这是活的东西。”
季延没说话。他在想刚才的画面。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周崇山才二十岁。他亲眼看着母亲被当成怪物烧掉,然后花了二十年做同样的事,只是说法不同。
现在这些药雾,是他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
阿澈靠着墙慢慢坐下。他的手还在抖,木牌贴在掌心,微光一闪一灭。他抬头看向季延,嘴唇动了动:“我们……是不是也变成实验的一部分了?”
季延蹲下来,把手放在他肩上:“现在没事。只要不深呼吸,就不会吸进去太多。”
“可我们出不去。”白幽说。
激光虽然停了,但门还是打不开。她试过撬也试过撞,都没用。整个地方像个密封罐,外面进不来,里面也出不去。
雾气已经升到腰部。它不散,反而越聚越多。季延发现,那些光点好像往操作台方向聚集。它们贴在屏幕上,慢慢组成一行字:
【欢迎回家,继承者】
“它认出我们了。”他说。
白幽握紧刀:“谁?系统?还是别的?”
没人回答。
阿澈忽然抬头。他的眼睛有点亮,像是反光。他指着操作台下面:“那里有个按钮,红色的,藏在盖板下。”
季延走过去掀开盖板。真的有个按钮,边缘磨损,像是被人按过很多次。上面刻着小字:“紧急销毁”。
“按下去会怎样?”
“不知道。”他说,“可能是毁掉这些血清,也可能是放出更多东西。”
白幽走到他旁边:“我们还有选择吗?”
季延看着按钮,又回头看阿澈。孩子靠在墙边,脸色白,但眼神清楚。他轻轻摇头。
“别按。”他说。
雾气漫过脚踝,继续往上。温度没变,但空气变重,吸进肺里沉甸甸的。季延的手表发出低电量警告,屏幕闪了几下。
他最后看了一眼全息投影残留的画面。那个年轻男人跪在实验室外,手里攥着母亲的照片。他的嘴在动,但听不见声音。
然后投影熄灭了。
绿雾填满了房间。三人站在中间,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季延把阿澈拉近一些,白幽站在另一边,刀一直没放下。
雾气中的光点越来越多,不再乱飘,而是开始转圈,围着操作台慢慢旋转。
阿澈忽然说:“它在等什么?”
没人回应。
季延感觉手表在震动。他低头看,屏幕又亮了。一行新数据跳出来:基因匹配度97.6%,同步率上升中。
他还没说话,操作台下面传来机械声。
盖板自动合上,按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孔,像是要插芯片或钥匙。
白幽盯着那个孔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摸向自己的木牌。
“你想把它放进去?”季延问。
她点头:“它既然要‘继承者’,那就看看它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