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冷风和蒸汽一起冲了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季延抬手挡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通道里的灯一闪一闪，地上全是水。墙边有根管道断了，白雾一直往外喷，像开水冒气。
看不清前面的路。
季延立刻把手表贴在墙上。“方舟”打开了，开始扫描。三秒后失败，提示信号被干扰。他脱下夹克包住表盘，再试一次。这次成功了，地图慢慢出现。
“反应堆在前面四十米。”他说，“但中间是空的，下面可能塌了。”
白幽靠墙站着，耳朵动了动。她没说话，抬起手，示意安静。右边传来滴水声，声音很慢，但每滴的位置都不一样。这不是普通的漏水。
她拉开弓，箭对准右前方。
季延抽出电磁匕首，在旁边的金属管上敲了两下。声音传出去，右边墙面发出闷响，左边却是空荡荡的回音。他点头：“控制台在左边墙后面。”
阿澈一直跟在他身边，胸前的木牌发着光。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尸体，小声说：“这些人……还没死。”
季延蹲下，摸了摸一具尸体的脖子。皮肤还有温度，胸口微微起伏。不是呼吸，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动。
“是寄生体。”他说，“踩上去会惊动它们。”
三人改走墙边的支架。金属横梁离地半米，踩上去吱呀响。白幽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小心试探。季延扶着阿澈跟在后面，眼睛盯着手表上的热成像图。
雾越来越浓。
前面出现两条路。左边堆满尸体，一层叠一层，至少三十具，像堵墙。右边是空的，但天花板垂下几根粗触手，末端还在动。
“走右边。”白幽低声说。
“不行。”季延看着手表，“热源在左边，反应堆就在那边。右边是陷阱。”
话刚说完，一根触手突然抽向阿澈的脚踝，速度快得看不清。
白幽松手放箭。
箭穿过触手根部一个发光的球，那东西炸开，喷出黑浆。触手猛抖，断口流出黏液，溅到她的护臂上就冒烟。
她甩掉断掉的部分，用短刀割下护臂。边缘已经变黑。
“这东西能腐蚀金属。”她说。
季延从背包里拿出绝缘胶带，快速缠在阿澈脚上，又用布条绑紧。他抬头一看，断裂的触手正在缩回雾里，断口没有血，只有一层膜在动，好像在愈合。
“它知道我们来了。”
手表突然震动，跳出红色警告：
【反应堆过载倒计时：178秒】
只剩不到三分钟。
季延拆开脉冲装置，取出发声模块和电池。他用导线连起来，改成一个简单的声波器，设定成心跳频率，然后扔进左边通道深处。
几秒后，尸体们的头同时偏了一下，像感应到了什么，但没完全醒来。
“低频震动有用。”他说，“但不够强，不能让它们全部动起来。”
白幽抬头看上面。蒸汽从通风口往上走。她抓住一根管线，蹬墙一跳，爬上了高处。沿着横梁爬了几米，停在通风井边。
往下能看到整个区域。
“左边尽头有个平台。”她压低声音，“连着很多管子，应该是控制台。但入口被堵住了。”
“你能绕过去吗？”
“可以。通风井通到控制台后面，空间小，只能一个人进。”
“好。”季延说，“我和阿澈在外面引开注意。你进去，找到连接点，准备切断。”
白幽点头，把短刀咬在嘴里，往通风口爬去。
季延拉着阿澈退到远处。他打开手表背面，接上导线，把“方舟”的画面投到一块金属板上。图像模糊晃动，但能看出里面的结构。
控制台变形了，表面长着肉。屏幕是一只眼球，角膜浑浊，却会跟着光转动。键盘是用肋骨做的，表面有膜，像在呼吸。底座插着半块木牌，和阿澈身上的一样。
“它在吸我的能量。”阿澈抱着木牌，声音发抖，“我……有点晕。”
季延明白了。控制台正通过木牌吸他的生命力。不能再等了。
他拿起声波器，调高功率。只要再试一次，就能确定能不能让所有尸体动起来。
这时，四周响起声音。
“你们终于来了。”
是周崇山的声音。语气平和，带着笑，从不同方向传来，分不清真假。
“我一直等着你们。” “季延，你以为躲得好，其实每一步我都安排好了。” “白幽，你的箭准，但打不破命运。” “阿澈，你是钥匙，也是祭品。”
声音反复回荡。
阿澈抱住头，蹲了下去。木牌烫得吓人。
季延挡在他前面，把手表贴在地上再扫一次。这次发现声音是从多个通风管传出来的，是录好的，不是真人说话。
“别听。”他对阿澈说，“他在骗你。”
白幽已经快到位置了。她趴在通风井边，看到下面有根粗神经连着控制台和反应堆管道。那是关键。
只要砍断，就能中断信号。
但她没动。下面站着两个直立的尸体，背对着她，头歪着，像在守卫。她一动，可能会惊醒全部。
季延这边也准备好了。他把声波器放在中间，固定好方向。只要启动，就能发出持续的心跳声，吸引尸体注意。
“等我动手。”他朝上面说，“你马上行动。”
白幽轻轻点头。
季延按下开关。
声波器嗡嗡响，低频震动传开。肉墙里的尸体一个个抬头，脸上的肉抽动。有的开始动胳膊，有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第一具站了起来。
接着第二具、第三具。
季延拉着阿澈往后退。他知道不能跑，一跑就会暴露。必须慢慢走，让它们以为危险在前面。
白幽抓住机会，推开风口盖板，轻轻落下。她贴着墙走，避开下面的守卫。短刀握在手里，刀尖对准神经束。
还有三步。
两步。
一步。
她抬手，正要挥刀——
控制台上的那只眼球突然转动，直直看向她。
紧接着，肋骨键盘自己动了起来，敲出一段声音。
嘀、嘀、嘀、嘀——
像倒计时。
季延抬头看手表。
倒计时变成：124秒。
他张嘴想喊。
可就在这时，阿澈突然挣脱他的手，转身冲向肉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