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超和姜澜的生活蒸蒸日上、被爱与祝福包围时,李丽那边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李丽的母亲顾萍和哥哥李炮,在乡下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被逼得东躲西藏。母子俩一合计,又把主意打到了“有出息”的李丽身上。他们想着,李丽再怎么也是自家人,总不能看着亲娘和亲哥饿死。
他们甚至还异想天开,打算怂恿李丽再去赵家闹一次,看能不能再讹点钱。
两人灰头土脸地摸到县城,去了派出所,却得知李丽早就放出来“从良”了,现在在城东的救助站有正经工作。母子俩将信将疑,一路问到了救助站。
正是午休时间,李丽穿着那身淡蓝色的工装,正和刘姐一起在院子里晾晒洗好的床单。阳光照在她身上,虽然依旧瘦削,但脸色红润了些,头发也梳得整齐。
“丽子!”顾萍一眼认出女儿,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拖着李炮就冲了过去。
李丽回头,看到形容狼狈、眼神贪婪的母亲和哥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里的床单差点掉在地上。
“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干涩,带着戒备。
“咋的?当了官就不认娘了?”顾萍双手叉腰,习惯性地就要撒泼,但看着周围整洁的环境和几个看向这边的工作人员,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些,“我和你哥都快饿死了!你倒好,在这儿吃香喝辣!”
李炮也腆着脸凑上来:“妹,有钱没?先给哥拿点应应急。”他眼珠子滴溜溜转,打量着救助站的环境,“你在这儿混得不错啊?赶紧的,给我们找个地方住,再弄点钱花花!不然……不然我们可去找你们领导那说道说道!”
李丽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过去的泥潭,过上了几天安稳、踏实、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为什么他们又要来破坏!
“我没有钱!”李丽猛地甩开李炮想要拉扯她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份正经工作,能吃饱饭,睡安稳觉!你们凭什么又来搅和?!凭什么我就要永远活在泥里?!”
顾萍被女儿从未有过的激烈反抗震了一下,随即三角眼一瞪,露出了无赖本色:“凭什么?就凭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就凭咱是一家子!咱都不是啥好人,凭啥就你一个人想过安生日子?没门儿!你要是不管我们,我们就闹到你这份工作也干不成!”
“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炮在一旁帮腔,恶形恶状。
李丽看着母亲和哥哥那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的狰狞嘴脸,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冰冷的海底。她知道,他们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她刚刚看到一点曙光的生活,可能真的要再次被拖入黑暗。
绝望和愤怒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她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风吹动床单的哗啦声。刘姐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不远处,关切地看着,但没有贸然上前。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李丽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和疲惫。她看着眼前两个如同吸血鬼般的至亲,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嘶哑:
“好。我管你们。”
顾萍和李炮脸上立刻露出得逞的喜色。
但李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愣住了:“我在城里给你们租个房子,最小的那种。我每个月给你们基本的生活费,只够吃饭租房,多的一个子儿都没有。你们要是同意,就留下。要是不同意,现在就去闹,看看最后是谁倒霉!”
她盯着他们,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我现在是救助站登记在册的员工,受街道和单位保护。你们要是敢在这里闹事,或者再去骚扰任何人,第一个被抓进去的就是你们!我说到做到!”
顾萍和李炮被李丽这从未有过的强硬和狠绝镇住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盘算着:虽然没能拿到大把的钱,但好歹在城里有了落脚处,每个月还有固定生活费,总比在乡下挨饿受冻强……
“行……行吧。”顾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语气软了下来,“那你快点去找房子!”
李丽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办公室,拿出自己这几个月省吃俭用攒下的一点积蓄,又预支了部分工资,沉默着开始联系中介找房子。
最终,她在城北边缘一个老旧小区里,租下了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单间,阴暗潮湿,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她付了三个月租金,又给了顾萍和李炮第一个月勉强糊口的生活费。
看着母亲和哥哥拿着钥匙和钱,脸上露出既不满又不得不接受的复杂表情,李丽心里没有任何轻松,只有一片沉重的麻木。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妥协。这两个甩不掉的包袱,就像绑在她身上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引爆。但她没有别的选择,这就是她的命,是她无法挣脱的原生家庭的烙印。
送走顾萍和李炮,李丽一个人站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楼下,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