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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轮的“肉疼豆”贡献仪式,虽然过程充满了荒诞的喜剧效果,但也如同投入湖面的最后一块石子,宣告着“火种纳库”的物资征集阶段正式完成。各部落最珍贵的种子、菌种、苔藓……连同它们承载的生存智慧和部落希望,都已齐聚熔炉坟场。

接下来的重心,再次回到了那间气氛凝重的“火种容器工坊”。灰眼设计的合成基座图纸已经完成,那精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线条,被三位沙痕老匠人用最锋利的燧石片,一丝不苟地复刻到了一块巨大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黑色页岩石板上。石板被安置在工棚最中央,下面垫着厚厚的隔热矿渣。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熔炉之心”深处的地火被小心翼翼地引导上来,通过几根临时铺设的、用混合矿渣陶土烧制的粗短管道,注入基座下方特制的燃烧坑。炽白的火焰咆哮着,将坑底的岩石烧得通红发亮,恐怖的高温扭曲了空气,即使隔着老远,工棚里的众人也感到热浪扑面,汗水瞬间浸透衣衫。

灰眼站在离燃烧坑最近的位置,脸上涂抹着厚厚的、新调配的“抗火蜥膏”(加入了岩山伤口组织液和蜥兽血液),那墨绿色的膏体在高温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她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燃烧坑中火焰的颜色和形态,冰冷的声音穿透热浪的轰鸣:“温……温度……不足!添……添‘火油木’!猛……猛火……烧……烧透基岩!”

火锤亲自操刀,巨大的石锤早已换成了一柄长柄铁钳(联盟新打制的宝贝),夹起几块黑得发亮、油脂丰富的“火油木”,精准地投入燃烧坑。

轰!

火焰瞬间窜起数尺高,颜色由炽白转为刺目的青白!热浪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拍打过来!基座石板的边缘开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是内部水分被急速蒸干的征兆。

“基……基座……预……预热……完成!”灰眼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刻痕手!神……神血矿晶核!置……置入核心凹槽!快!准!”

刻痕手早已等候多时,布满老茧的手此刻稳如磐石。他枯瘦的手指捏着一块只有拇指大小、却呈现出深邃暗红色、内部仿佛有熔岩流淌的神血矿晶核——这是石轮带回来的碎料中,经过灰眼反复测试筛选出的、能量最纯净稳定的一块。他如同捧着整个世界的希望,屏住呼吸,手臂穿过灼热的气浪,精准无比地将那块小小的、却重逾千钧的晶核,嵌入石板基座核心那个结构复杂、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多菱形凹槽中!

嗡!

晶核嵌入的瞬间,整个黑色页岩基座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共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灼热波动,以晶核为中心,顺着基座上那些精密蚀刻的槽道,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槽道中残留的些许石屑瞬间气化!石板本身的温度急剧飙升,颜色由黑转暗红!

“成……成了?!”石轮在人群后面,捂着屁股,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那发亮的基座核心,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闭……闭嘴!”灰眼冰冷地呵斥,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基座能量的流动上,“沙……沙痕匠!盯……盯紧……甲、乙、丙……三处……显像点!报……报告……熔流……状态!”

三位沙痕老匠人眼睛瞪得溜圆,如同三尊古铜色的雕塑,汗水顺着他们深刻的皱纹流淌,滴落在滚烫的地面瞬间蒸干。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焊死在了灰眼指定的三个点上。那里,基座石板的材质在恐怖的高温下,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感,内部仿佛有暗红色的熔流在沿着槽道奔涌!

“甲……甲点……熔流……过……过速!槽……槽道……边……边缘……有……有细微……晶……晶化迹象!” 一个老匠人嘶哑着嗓子,语速极快。

“乙……乙点……流……流态……粘……粘滞!似……似有……杂质……淤……淤堵!” 另一个立刻接上。

“丙……丙点……稳……稳定!但……但晶……晶核……辐……辐射热……在……在……增强!” 第三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灰眼灰色的眼眸中数据流疯狂闪烁!她枯槁的手指快如闪电,从一个敞开的陶罐中抓出几把颜色各异的矿物粉末,如同最高明的琴师拨动琴弦,精准地洒向燃烧坑不同区域!同时厉声喝道:“火锤!减……减火油木!左……左三区……压……压火!泥沼!取……取‘寒晶沙’!撒……撒乙点……槽……槽道外壁!快!”

火锤巨大的铁钳立刻调整火势。泥沼则抱着一罐子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细沙,冲到基座旁,不顾灼热,将冰凉的寒晶沙精准地倾倒在乙点槽道上方!嗤啦——!大股白烟腾起!槽道外壁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内部粘滞的熔流似乎受到了刺激,速度陡然加快!

整个工棚如同一个高压锅,热浪、指令、精准的操作、此起彼伏的报点声交织在一起,紧张得令人窒息!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任何一丝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甚至引发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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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工棚内正进行着决定火种库命运的精密锻造时,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一场庄严而盛大的“火种纳库”仪式,也在草叶的主持下,悄然拉开了序幕。篝火比以往燃烧得更加旺盛,火焰跳跃着,将八个部落代表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布满矿渣和金属碎片的地面上。

空地中央,用新烧制的、带有水波纹的浅色陶砖,垒砌起了一座三层圆坛。圆坛不高,却异常庄重。最上层,摆放着灰眼之前特制的几个厚壁、带密封盖的陶罐——这是用来暂时存放各种“活火种”的过渡容器。

草叶抱着阿果,站在圆坛前。阿果今天被打扮得格外精神,小脸洗得干干净净,草茎野花王冠也换了新的。她怀里紧紧抱着她那卷“封神榜”——记录着所有“火种”名字和简单习性的厚厚木简。小脸上是懵懂又严肃的表情,仿佛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

“女神在上,”草叶清越的声音穿透夜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熔火之鉴,警醒后世。万物有灵,存续在根。今联盟八部,聚熔炉之地,献百族之珍,铸火种之库,祈文明薪火,永世长存!”

她的话音落下,篝火的火焰似乎都安静了几分。一种肃穆而神圣的气氛弥漫开来。

“请各部,献火种!”草叶朗声道。

按照之前的顺序,沼泽部落的水蒲婶第一个上前。她双手捧着一个打开的陶碗,里面是墨绿色螺旋纹路的“净水神草”王种。她走到圆坛前,将碗高举过头,对着篝火和林夏的方向,洪声道:“沼泽部落!献净水神草!愿其根须,涤荡浊流,引生命之泉!” 说完,她恭敬地将碗中的种子,小心翼翼地倒入圆坛最上层一个敞开口的陶罐中。

紧接着是森林部落的青叶。她捧着一个藤编网格包裹的苔藓菌包,声音清越:“森林部落!献林间清道夫!愿其菌丝,分解腐朽,育新生沃土!” 菌包被轻轻放入另一个陶罐。

石穴部落的磐石长老亲自抱着一个石匣,里面是厚实的、泛着微弱银蓝光泽的“星星苔”。他洪亮的声音带着石头的厚重:“石穴部落!献地火星星苔!愿其绒暖,隔绝寒暑,护火种安然!” 苔藓被轻柔地铺在一个浅口陶盘里,置于坛上。

藤蔓、黏土、虫语……各部落的代表依次上前,将承载着部落希望和智慧的珍宝,郑重地献上圆坛,放入指定的容器。每一份献上,泥沼就在他那个登记板上划下一笔,沙哑地唱出对应的“记名”:

“藤蔓部落!贡‘千韧藤’籽!记:柔韧不绝,缠绕新生!”

“黏土部落!贡‘呼吸之土’!记:塑形万物,吐纳生机!”

“虫语部落!贡‘碧玉静夜虫’琥珀卵!记:静夜守护,驱散污浊!”

轮到沙痕部落时,赤羽捧着那个沙蜥皮袋,在萨沙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圆坛。她深吸一口气,解开袋口,将那一小捧干瘪却承载着沙海最深沉韧性的“沙海遗金”麦种,倒入一个陶罐。她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庄重:“沙痕部落!献沙海遗金!愿其根系,穿透死寂,汲希望甘泉!”

最后,万众瞩目(或者说万众憋笑)之下,石轮长老一瘸一拐地、带着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表情,走上了圆坛。他枯槁的手里,托着那个脏兮兮的膀胱小口袋。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慷慨激昂:“联……联盟长老石轮!献……献‘地……地髓……呃……肉……肉疼豆’!愿……愿其……呃……顶……顶饿抗寒……助……助后人……度……度饥荒!” 他飞快地倒出那几颗灰扑扑的豆子,丢进最后一个陶罐,仿佛多拿一秒都会烫手,然后逃也似的溜下了圆坛。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阿果在草叶怀里,看着圆坛上越来越多的陶罐,纯净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她挣扎着要下来。草叶将她轻轻放下。阿果抱着她那卷厚厚的木简,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上圆坛。她走到那些陶罐前,踮起脚尖,小手指着罐子里的种子、菌块、苔藓、虫卵,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地念着她木简上记录的“封号”:

“净水神草!要喝水水长大!”

“吃木头小白!爱烂树树!”

“地火星星苔!怕冷!要暖暖!”

“绿宝石蛋蛋!怕吵!要香香睡觉觉!”

“沙海遗金!最厉害!沙子里面也能长!”

……

念到最后一个陶罐,她小眉头皱了皱,看着里面那几颗灰扑扑的豆子,似乎在努力回忆木简上的记录,然后大声念道:“石轮爷爷的……肉……肉疼豆!顶……顶饿!不……不好吃!”

“噗——!”

“哈哈哈哈!”

全场爆发出再也无法抑制的、善意的哄堂大笑!连一直紧绷着脸的萨沙,嘴角都忍不住上扬。石轮枯槁地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哀嚎:名垂青史……这下彻底“青史留名”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草叶微笑着上前,水玉权杖的光芒温润地笼罩着圆坛和阿果。她拿起坛上一个准备好的、用柔软兽皮包裹的小石槌,轻轻递给阿果。“阿果,用这个,在你的木简上,给每一个罐子,都敲上一个‘火种印’,好不好?代表它们被火种库收下了。”

阿果用力点头,接过对她来说有点沉的小石槌。她走到第一个陶罐前,踮起脚尖,小脸绷紧,拿着石槌,在她那卷木简上对应“净水神草”的位置旁边,认真地、一下一下地,敲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圆圈。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每一个承载着部落希望的容器旁,都留下了一个由阿果亲手敲下的、稚嫩却无比庄重的“火种烙印”。

当最后一个烙印敲在“肉疼豆”旁边时,篝火的火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向上窜起,发出欢快的噼啪声。八个部落的代表,看着圆坛上那些被阿果“加印”的容器,看着火光下阿果那认真的小脸,心中那份共同守护未来的信念,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坚定。

仪式完成了。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在那座热浪翻腾的工棚里,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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