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生接过老刘手中的报告,认真看了起来。
报告上清晰地写着:以现场提取的鞋印长度二十八厘米反推,凶手身高约一米七五。若体重处于该身高的标准区间(65-75 公斤),结合当时周边泥土的湿润程度,脚印压深至少应达到七到八毫米。
但现场提取的脚印压深,连标准值的一半都不到,仅为三毫米左右。通过专业公式换算,凶手的体重仅在五十公斤出头,远低于正常标准。
结论明确写着:凶手并非普通偏瘦,而是属于 “骨头里没肉” 的极度消瘦。
“我还特意让队里的小秦去现场试了试。” 老刘补充道,“小秦身高也是一米七五,体重只有五十五公斤,已经是队里最瘦的了。可他踩出来的脚印压深,都比‘杨林’留下的深不少,这足以说明‘杨林’有多瘦。”
老刘的话让许长生瞬间回忆起之前房东秦江明说过的话:“不止脸瘦,我看他的手也挺瘦的,皮包骨头的,像营养不良似的。”
当时许长生没太在意,现在结合脚印检测报告,一个极度消瘦的身影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
许长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一个极度消瘦的人,会是被雇来的杀手吗?不太可能。杀手通常需要一定的体力和爆发力,而五十公斤出头的体重,对于一米七五的成年男性来说,实在太弱了,根本不符合杀手的基本要求。
而且,谁会雇这么瘦的杀手?又有哪个职业杀手会瘦到这种程度?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这就意味着,“杨林” 不是被雇来的,他杀害章博,完全是出于个人恩怨,而且是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才会让他不顾自身条件,精心策划这场谋杀。
可什么样的人会瘦到这种地步?许长生抬起头,看向老刘:“老刘,你经验丰富,你觉得什么样的成年男性,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却只有五十公斤左右?”
老刘皱着眉,仔细思索起来:“这种情况很少见。有的女人为了追求极致身材,会通过极端节食减肥,有可能达到这个体重,但男人一般不会这么做,毕竟要维持基本的体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得了甲亢之类的疾病。甲亢患者新陈代谢快,消耗大,就算吃得不少,也容易暴瘦,而且会伴随心慌、手抖等症状。”
“另外,要是生了一场大病,比如癌症、严重的胃病,身体消耗过大,食欲又不好,吃得少,也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度消瘦。还有长期营养不良的人,也会是这种情况。”
许长生一边听,一边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楼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可他的思绪却完全沉浸在案件中。
甲亢?大病?营养不良?这几种可能性似乎都存在,但又都缺乏直接的线索支撑。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案件的各种细节:“杨林” 的反侦察能力、刻意隐藏的身份、对章博的残忍手段,还有那极度消瘦的体型……
突然,许长生的眼神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老刘,语气带着几分兴奋:“老刘,你说得对,长期营养不良会导致极度消瘦?”
“对啊,怎么了?” 老刘疑惑地看着他。
。。。。。。
傍晚六点刚过,金海市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许长生坐在副驾上,目光透过车窗,落在前方成片的矮楼群上。
“应该就是这儿了,明和新村。” 小齐放慢车速,方向盘轻轻一打,车子拐进了一条两侧栽着老梧桐树的街道。
许长生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小区。外墙是米黄色的,看得出来刚翻新过没多久,墙面上没有明显的斑驳痕迹,连墙角的杂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和其他老旧小区不同,这儿的入口处规划得很规整。左侧是行人通道,装着刷脸识别的闸机,右侧是车辆出入口,黑色的车闸杆立在那儿,旁边还挂着 “一车一杆,请勿跟车” 的牌子。
最让许长生在意的是,入口处的四个角落都装了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进出的人和车,角度选得很刁钻,几乎没有盲区。
“这小区倒是挺上心,老房子还折腾这些。” 小齐嘀咕了一句,把车停到车辆入口前。
很快,一个穿着藏青色保安服的大爷从旁边的岗亭里走了出来。大爷头发花白,背有点驼,手里拿着个登记本,走到车窗边,敲了敲玻璃。
小齐降下玻璃,笑着说:“大爷,我们进去找人。”
“找谁啊?” 大爷探头往车里看了看,目光在许长生和小齐脸上扫了一圈,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许长生往前凑了凑,声音平稳:“找程顺江。”
听到 “程顺江” 这三个字,大爷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原本紧绷的脸松弛下来,还轻轻叹了口气:“唉,总算有人来探望他了。”
许长生心里一动,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了敲。“大爷,以前没什么人来看他吗?”
大爷打开了话匣子:“可不是嘛。半年前他爸妈还在这儿照看他,偶尔还有亲戚来串串门。后来他爸妈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就回了老家,从那以后啊,就冷清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也就他前妻,隔三差五带着女儿来看看,其他亲戚朋友,我后来是一次都没见过。”
许长生点点头,把这些信息记在心里。“大爷,您知道程顺江住在哪儿吗?”
“知道,5 号楼 102 室,最里面那栋楼,一楼,好找得很。” 大爷指了指小区深处,“进去直走,过了那个小花园就是。”
“您跟程顺江挺熟啊?” 许长生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提到这个,大爷脸上露出几分感慨:“熟着呢!我跟他爸以前是一个厂的,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后来他出息了,开了公司,搬走了,但逢年过节还会回来看看,给我们这些老邻居捎点烟酒糖茶,是个懂礼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