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营。
自打入了步军二十六部、五十小队,关五、乔峰等人便成了旁人眼中的异类。
原因无它——入伍之后的时间,他们小队几乎没经历过任何像样的整训,每日只是不定时、不定量地练习体能,项目也单调得令人费解:负重奔跑、蛙跳……周而复始。
期间,队中军派与农派之间更是争斗不断。甚至有一次蛙跳训练时,竟直接拳脚相向、大打出手,场面一度混乱。
然而刘苏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
为期十天的体能训练结束之后,刘苏仅下达了列阵指令,队内便因位置分配产生了争执,因无人愿意担任肉盾角色。
最终,只得由三名形境队员勉强顶替。
而在后续的走阵练习中,看似齐整的队伍一旦受到外界侵扰,阵型便如被风吹散的沙垒,迅速溃乱:
盾牌在频繁而猛烈的冲击下左支右绌,射手与枪手之间亦屡屡失序,攻势与守势宛若脱线的双翼,难以同步。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每当与其它小队切磋较艺,他们虽步履维艰,却总能险险战成平手……
半月过去,五十小队召开了第二次会议。此番既无点心奉桌,亦无茶香氤氲,室内的空气似被无形之手攥紧,沉滞而凝重。
刘苏目光徐徐扫过在场每一张脸庞。除关五神色如常、乔峰静默如山外,其余队员眉间皆凝着或明或暗的不满。
他并未多言,直接宣布队令:“关五,从今日起由你担任大盾手;乔峰,你负责长枪位……”
最终定下的阵型中,盾牌手皆由修行土系、木系的队员担任。
一时间,帐中气氛分明——有人眼含释然,有人面覆阴云。那三名被点为大盾的队员更是面色沉郁,毕竟他们往日训练中一贯担任锋镝之任。
刘苏未漏过这一缕情绪的暗涌,他目光如刃,直指关五:“关五,你有话想说?”
关五神色顿时窘迫,方才那一瞬的不甘确已浮上面容:“刘队……属下愚钝,为何定要土修持盾?”
“你是不是还想问,”刘苏语气倏然转寒,如冬夜朔风:“别的队伍从未作此刻意安排?”
关五唇齿微启,终究化为沉默。
刘苏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佛携着沙场硝烟与旷野寒风。他目光如肃杀的秋霜,缓缓掠过每一个人:“我且问你们——从军赴战,所为何来?”
帐内寂然,无人应声。
他直接点名,音色沉冷:“张三,你说。”
张三面貌朴实,回答时有些紧张:“自然是为……为斩妖除怪,护我疆土。”
“李四,你认为呢?”
李四出身农庄,此前便是他与张三互掏。
“回刘队,当是为守护身后百姓,不使妖祸侵家门。”
“哼。”刘苏一字一顿,话如冰锥坠地:“看来诸位尚未全然忘却为军者的本分?”
张、李闻言,埋头请罪:“属下知错,请刘队责罚。”
刘苏未予理会,转而看向关五:“你当初为何选择修土?”
关五几乎未假思索,只是声量渐低:“年少求学时,师长称我身具土德之资,根基敦厚。”
“那你以为,土系之道,合该用于何处?”
关五默然。他本可脱口答出“守御”“镇土”这般队长期待的答案,可他自己走的却是以土为刃、裂石破敌的攻伐之路。
“你可曾上过战场?”刘苏的声音再度响起。
“去过。”关五抬头:“战时,预备役需护送物资往前线,我亦曾操控投石车,随大阵推进。”
“那你可知,为何许多小队的盾阵,总容易被妖兵突破?”
关五怔然,缓缓摇头:“属下……不知。请队长解惑。”
刘苏的声音在帐内回荡,低沉而清晰:
“何为土?承载万物,固若磐石。持久、坚韧,此为其本真。”
“你们比我更清楚,元素法门修至意境,便可引动实质。”
“理论上讲,只要修为足够深厚,气力充沛如江海,呼风唤雨亦非难事。”
“故而土修主守,能以最小消耗抵御最强冲击,在战场之上,为身后的队友撑开一方安稳天地,创造出更多一击制敌的契机。”
他目光如钉,注视着关五:“你可明白了?”
关五默然片刻,轻叹一声,抱拳应道:“属下……明白了。”
刘苏并未回应他的认错,转而环视全场,声音沉凝如渊:“你们可曾想过——妖族体魄强横、繁衍迅疾,数量往往数倍于我人族,为何我们仍能凭借坚城高垒、战阵配合,与之抗衡而不坠?”
乔峰不喜这般沉闷气氛,率先举手,声若洪钟:“回刘队!因我人族善用智谋,更懂得同心协作,以阵法补先天之不足!”
刘苏颔首:“不错!”
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如剑出鞘:“但你们扪心自问——是否人人皆愿为那持盾之人?是否个个暗自渴望成为主攻手,觉得唯有斩将夺旗,才算威风?”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微变的神色:“若人人争当利刃,无人愿作坚盾,那与只凭血气之勇、各自为战的妖族,又有何本质之别?”
此言如暮鼓晨钟,震得众人心神一凛。
刘苏声音稍缓,却字字千钧:“我人族之所以能借器械之利、倚战阵之妙,往往以弱胜强、以少克多,凭的正是各安其位、各展其长,将每一分力量用在最该用之地。”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每一张若有所思的脸:“但你们可知——自身所修的法门属性,在实战之中,究竟该如何发挥其真正作用?”
不待回答,他便清晰说道:
“土性厚重,可为不移之坚盾;木性韧而能生,亦擅守御缠缚。故土修、木修,当为阵之根基,盾之执掌。”
“火性暴烈、雷性迅猛、金性锋锐,皆具一往无前、摧坚破敌之质,宜作攻手,为阵之锋芒。”
“水性无常,风行无迹,二者擅于扰敌乱阵、控局策应,乃战阵之经络,衔接攻守。”
“唯有三者协同如一。坚盾稳住阵脚,利刃方能觅机破敌要害,再以控扰乱敌之策相辅,如此,方为我人族对抗妖族、克敌制胜的根本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