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龙岩关临时辟出的议事厅(原守将府一处尚算完整的偏厅)内,烛火摇曳,将几张凝重的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药草混合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墨坐在主位,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死死捏着那块背面刻有古篆“沈”字的影龙卫令牌。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一下下刺痛着他的神经,与脑海中那个荒谬而恐怖的猜测疯狂共振。白日幽冥殿主现身时,那股挥之不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阴寒感,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林清音坐在他身侧,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气息的紊乱与内心的惊涛骇浪。她没有出声询问,只是悄然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紧握令牌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暖意与支持。她的触碰让沈墨紧绷的肌肉微微松弛了一丝。
陆惊澜、诸葛青云、萧月如、无尘大师、玄素真人等核心人物尽数在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墨手中那枚小小的令牌上,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经我与诸葛先生反复核对密信内容与令牌形制,” 陆惊澜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冷峻,“可以确定,幽冥殿与早已销声匿迹的前朝影龙卫,已深度融合,甚至可能……本就是一体两面。他们效忠的,或许并非清廷,而是某个隐藏得更深的、意图借助幽冥殿与清军之力,颠覆现有秩序,实现其某种疯狂目的的存在。”
诸葛青云羽扇轻摇,眉头紧锁:“更棘手的是,密信中提到,他们计划同时破坏多处关键龙脉节点,不仅仅是龙岩关。若让其得逞,中原气运将彻底崩坏,届时恐怕……再现神州陆沉之祸,亦非危言耸听。”
他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标注了数个龙脉节点的中原舆图前,羽扇在几个位置重重一点:“除了龙岩关,幽云之地的‘镇北台’,江淮之间的‘锁龙涧’,还有西南苗疆的‘万毒窟’……这些节点一旦被毁或被其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看着舆图上那几个被标注的位置,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敌人并非只有明面上的清军,还有潜藏于阴影中、手段诡谲、目标更加可怕的幽冥殿与影龙卫!
“所以,” 萧月如抱着双臂,赤色弯刀在烛光下泛着冷芒,她看向沈墨,语气复杂,“那个戴着脸都不敢露的幽冥殿主,可能……真的跟你们沈家有关系?” 她的话直白而尖锐,戳破了那层无人敢轻易触碰的窗户纸。
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沈墨。
沈墨缓缓抬起头,眼中之前的迷茫与痛苦已被一种深沉的坚毅所取代。他将那枚令牌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无论他与我沈家有何关联,无论他是谁,” 沈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将这万里山河、亿万生灵拖入深渊。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同伴,最后落在那幅舆图上:“龙岩关守住了,但这只是开始。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御,等待敌人逐个击破龙脉节点。”
“沈兄的意思是……?” 诸葛青云眼中精光一闪。
“主动出击!” 沈墨斩钉截铁,“以龙岩关为起点,以山河盟为核心,联络所有尚在抵抗的力量,主动去保卫、去修复那些关键的龙脉节点!将幽冥殿和清军的阴谋,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为何而战!”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陆惊澜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光芒:“不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布局!以龙脉节点为棋,与敌手在这山河棋盘上,好好下一局!”
无尘大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护佑苍生,我佛门义不容辞。少林愿派出精锐,随盟主驰援各节点。”
玄素真人拂尘轻摆:“武当亦当如此。护卫龙脉,即是护卫华夏正道根基。”
萧月如哼了一声,嘴角却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我明月教别的没有,就是腿脚快!袭扰牵制,传递消息,包在我们身上!”
林清音也站起身,声音清越而坚定:“潜龙阁会动用所有情报网络,密切关注各节点动向,并全力保障后勤与医疗。”
诸葛青云羽扇一顿,脸上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笑容:“既然如此,我这‘地脉防御网络’的构想,便可真正付诸实施了!以龙岩关为第一个示范点,将其成功经验与机关布置,推广至其他关键节点!形成联动之势!”
众人的斗志被彻底点燃!原本因龙岩关惨烈伤亡而带来的低沉气氛,被这宏大的战略转向和昂扬的斗志所取代。他们不再仅仅是困守一地的抵抗者,而是拥有了清晰战略目标、将要主动影响天下大势的——山河盟!
会议持续到后半夜,初步制定了以龙岩关为根基,迅速向周边辐射,同时派遣精干力量,分别驰援“镇北台”、“锁龙涧”等关键节点的行动计划。具体的兵力调配、物资筹集、情报传递等细节,则由陆惊澜、诸葛青云、林清音等人分工负责,连夜制定。
当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忙碌起来后,议事厅内只剩下沈墨与林清音。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同样疲惫却眼神明亮的侧脸。
“这个决定,可能会让我们面临更多的艰难险阻,甚至……更多的牺牲。” 林清音轻声道,看着沈墨。
沈墨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被汗水黏住的发丝,动作自然而温柔。“我知道。但这是正确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他的目光深邃,里面映着她的影子,“而且,这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林清音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脸颊微热,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踏实与力量。她伸出手,与他十指紧紧相扣:“嗯,我们一起。”
两人的身影在烛光下被拉长,紧密相依。
龙岩关的烽火暂时熄灭了,但一场范围更广、意义更深远的山河保卫战,就此拉开了序幕。然而,沈墨与林清音都不知道,就在他们定下这扭转乾坤的战略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镇北台”下,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将一枚与沈墨手中那块形制相仿、却更加古朴的令牌,缓缓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古老祭坛中央。祭坛周围,刻满了与幽冥殿和影龙卫符文同源的诡异图案,正闪烁着不祥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