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云雾谷的药田愈发繁茂。薄荷已长到半人高,叶片肥厚,清风拂过,满谷都飘着清凉的香气;何首乌的藤蔓爬满了竹架,郁郁葱葱;金不换、当归等草药也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片,看得人心头敞亮。
老者说谷外的荷塘开了,邀他们去赏荷。一行人沿着溪边的小路往外走,刚出谷口,就看到一片接天莲叶,粉白的荷花点缀其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荷塘边有座简陋的木亭,老者早已让人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来尝尝这个,”老者端出一盘碧绿的糕点,“是用新采的荷叶做的,叫‘荷香糕’,解腻得很。”
喵千岁拿起一块尝了尝,果然带着淡淡的荷叶清香,甜而不腻。林砚则捧着一碗莲子羹,吃得不亦乐乎,嘴里还嘟囔着:“这莲子真嫩,比总坛后山的好吃!”
沈清辞和玄风坐在亭边的石阶上,看着孩子们在荷塘边追逐嬉戏,手里的蒲扇轻轻摇着,扇来阵阵荷风。
“下个月,总坛的学堂该开课了。”沈清辞忽然开口,“我让人把江南的药草图谱也抄了一份,到时候让孩子们也学学。”
“好主意,”玄风点头,“不光要学武,也要识字辨药,这样才能真正明白莲盟的意义。”他顿了顿,看向正在和老者说笑的喵千岁和林砚,“他们俩倒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沈清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喵千岁正帮老者整理药篓,动作熟练自然,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得笑容格外明媚。他嘴角不自觉地漾起笑意,轻声道:“是啊,都长大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烈,老者提议去荷塘深处的画舫上歇脚。画舫不大,却收拾得干净,船娘摇着橹,小船在荷叶间缓缓穿行,惊起几只白鹭,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这荷塘啊,也是当年莲盟的人帮忙挖的,”老者坐在船头,慢悠悠地说,“以前这里是片荒地,雨季总积水,莲盟的人就说,不如挖成荷塘,既能蓄水,又能种些莲藕、莲子,给百姓添点生计。”
喵千岁恍然大悟:“难怪您对莲盟感情这么深,原来处处都是念想。”
“可不是嘛,”老者感叹道,“这世间的好,都是一点点攒起来的。你帮我一把,我扶你一程,日子才能越过越有盼头。”
船娘端来新摘的莲蓬,翠绿的莲子剥出来,带着清甜的汁水。林砚剥了一颗递给沈清辞,又剥了一颗塞给喵千岁,自己则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惹得众人发笑。
沈清辞拿起一颗莲子,递给喵千岁,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顿,像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喵千岁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剥莲子。
玄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转头和老者聊起了草药的储存方法。
画舫在荷塘中心停下,四周都是荷叶荷花,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下风声、水声和偶尔传来的蝉鸣。沈清辞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荷叶上的露珠:“等忙完这阵,我们去看看海吧。我听师父说,海边的日出很美。”
喵千岁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映着漫天荷叶与她的身影。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啊。”
船娘似乎看出了什么,笑着唱起了江南的小调,歌声婉转,混着荷香,飘向远方。
傍晚时分,一行人返回谷中。药田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薄荷的香气愈发浓郁。林砚自告奋勇要做驱蚊膏,拉着老者讨教方法;玄风则去检查新搭的晾晒架,准备秋收时用;沈清辞和喵千岁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晚霞染红天际。
“真好。”喵千岁轻声感叹,“以前总想着快点结束一切,快点安定下来,现在才发现,原来安稳的日子是这样的。”
“以后会一直这样的。”沈清辞的声音很坚定,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因为常做农活,带着薄茧,却很温暖。
喵千岁没有躲开,任由他握着,心里像被荷风拂过,满是清甜的暖意。
远处的茅屋升起了炊烟,老者的笑声、林砚的吆喝、孩子们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最寻常也最动人的画面。他们知道,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这样荷风送香的寻常日子,是身边有彼此的温暖,是心中有信念的安宁。
而这样的日子,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