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比山林里多了几分喧嚣。酒楼的笙歌、夜市的吆喝与巡夜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掩盖了暗处涌动的杀机。玄风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将弯刀藏在腰间,喵千岁则束起长发,穿上利落的短打,手里紧握着那支竹笛——这是沈清辞临走前给她的,说危急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刑部大牢在皇城西侧,戒备最严的是外门的金吾卫,我们从后墙的排水道进去,那里是守卫的盲区。”玄风铺开一张手绘的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红点的位置,“狱卒老郑会在亥时三刻打开牢内的侧门,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救人,必须速战速决。”
喵千岁点头,将地图的细节记在心里:“沈清辞会在外面接应吗?”
“他说会在牢外的槐树巷等着,得手后我们在那里汇合。”玄风将一小包迷药递给她,“这是‘醉仙散’,遇到卫兵就撒,能让他们昏睡半个时辰。”
两人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卫兵,悄无声息地来到刑部大牢后墙。墙高约三丈,爬满了干枯的藤蔓,玄风先攀上墙头,确认四周无人后,放下一根绳索。喵千岁拽着绳索攀上墙,低头一看,墙下果然有一条狭窄的排水道,散发着刺鼻的霉味。
“进去。”玄风低声道,率先跳入水道。
水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脚下趟水的声响。走了约莫数十步,前方透出微光,玄风示意喵千岁停下,自己则悄悄探出头——外面是牢内的后院,几个狱卒正围着篝火赌钱,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老郑应该在里面。”玄风指了指不远处的牢门,那里挂着盏昏暗的灯笼,隐约能看到个佝偻的身影在踱步。
两人屏住呼吸,趁着狱卒赌得兴起,迅速从水道钻出来,贴着墙根溜到牢门附近。老郑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紧张,连忙打开侧门:“快进去!王长老在最里面的牢房,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多谢。”玄风低声道,与喵千岁闪身进入。
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火把的光忽明忽暗,映着牢房里一张张麻木或惊恐的脸。两人不敢耽搁,顺着甬道往里走,刚转过拐角,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巡逻的卫兵提着刀走了过来。
喵千岁眼疾手快,将“醉仙散”猛地撒了过去。卫兵们吸了口气,顿时头晕目眩,瘫倒在地。
“快走!”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最里面的牢房看到了王长老。老人被铁链锁在墙上,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看到他们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是……是莲盟的人?”
“王长老,我们来救您了!”喵千岁拿出玄风给的钥匙,手抖得差点握不住。
“别管我!”王长老忽然低喝,眼神焦急,“这是个圈套!李嵩早就料到你们会来,在外面布了天罗地网!”
喵千岁和玄风同时一惊,刚想追问,就听到牢外传来急促的号角声,紧接着是卫兵的呐喊:“有人劫狱!快围起来!”
“糟了!”玄风迅速用钥匙打开牢门的锁,“快走!没时间了!”
他背起王长老,喵千岁断后,三人顺着原路往外冲。刚跑到侧门,就见老郑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显然是被发现了。
“往这边!”玄风当机立断,拽着两人拐进另一条甬道,这里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守卫相对较少。
甬道尽头是扇铁门,玄风用弯刀奋力劈砍门锁,“哐当”一声,门锁被劈开,三人冲了出去,竟是来到了大牢的前院!院子里灯火通明,数十名卫兵手持弓箭,正对着他们,为首的正是户部尚书李嵩,他穿着一身锦袍,脸上带着阴冷的笑。
“玄风少主,别来无恙啊。”李嵩拍了拍手,“本尚书等你们很久了。”
玄风将王长老护在身后,握紧弯刀:“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沈清辞就在外面。”李嵩笑得越发得意,“他以为藏在槐树巷就能瞒天过海?告诉你,那里早就被我的人包围了!”
喵千岁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嵩的算计之中。
“把兵防图交出来,再自废武功,本尚书或许能饶你们一命。”李嵩向前一步,眼神贪婪。
“休想!”玄风怒吼一声,猛地将王长老推向喵千岁,“带长老走!从东边的狗洞出去,我拦住他们!”
“那你……”
“别废话!”玄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记住,一定要把李嵩谋反的证据交给周大人!”
他挥舞着弯刀冲向卫兵,刀光如练,瞬间砍倒了数人。李嵩冷笑一声,下令放箭。密集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玄风,他虽奋力格挡,却终究寡不敌众,肩头中了一箭,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衣。
“玄风!”喵千岁目眦欲裂,却知道不能回头,只能咬着牙背起王长老,朝着东边的狗洞冲去。
身后传来玄风的痛呼和卫兵的呐喊,喵千岁死死咬着嘴唇,泪水混着汗水滚落——她不知道玄风能否突围,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带着王长老和那份希望活下去。
钻出狗洞,外面是条狭窄的后巷,月光洒在地上,映着凌乱的脚印。喵千岁刚想辨认方向,就听到巷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这边!”
是沈清辞!
他不知何时摆脱了包围,正站在巷口等她,白衣上沾了些血迹,却依旧挺拔。看到喵千岁和王长老,他迅速上前接过王长老:“快走!我知道一条密道能出城!”
三人在巷子里狂奔,身后的追兵声越来越近。沈清辞带着他们七拐八绕,最终钻进一处废弃的宅院,掀开地窖的盖子:“进去!沿着密道一直走,能到城外的乱葬岗。”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喵千岁问道。
“我去引开他们。”沈清辞的眼神坚定,“你们带着王长老去找周大人,把证据交给他,这比什么都重要。”他将一支玉簪递给她,“这是莲盟在城外的联络信物,到了乱葬岗,会有人接应你们。”
地窖的盖子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追杀声。喵千岁握着那支冰凉的玉簪,忽然觉得,这京城的夜,比望月崖的风雨更让人寒冷。但她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险,都必须走下去——为了玄风,为了沈清辞,也为了那些尚未完成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