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水汽刮过脸颊,喵千岁和林砚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芦苇荡。密密麻麻的芦苇秆擦过衣服,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但两人不敢放慢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老掌柜说的方向跑。
“这边!”林砚忽然拽住喵千岁,指着左前方一道微弱的光。拨开半人高的芦苇,果然看到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泊在水边,船头挂着盏马灯,昏黄的光晕在水面晃出细碎的涟漪。
一个穿蓑衣的老汉正坐在船尾抽烟,见他们跑来,抬眼问:“是老掌柜的朋友?”
“是!”林砚喘着气点头,“他让我们从这里走!”
老汉没多问,猛吸一口烟,将烟锅在船帮上磕了磕:“上来吧,再晚影阁的人就追来了。”
两人刚跳上船,老汉就撑起长篙,小船悄无声息地滑进芦苇深处。船尾的马灯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将他们的影子投在船板上,忽明忽暗。
“老掌柜他……”喵千岁望着茶馆的方向,声音有些发颤。刚才那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像块石头压在她心上。
老汉叹了口气,长篙在水里一点,小船拐进一条更窄的水道:“掌柜的早料到有这一天,他说只要能让你们带着东西逃出去,他这条老命不算啥。”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林砚,“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关键时刻能用上。”
林砚拆开一看,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朵完整的莲花,边缘还刻着“莲心”二字。“这是……莲盟的总坛令牌?”
“嗯,”老汉点点头,“掌柜的说,拿着它,到了破庙就能见到更多自己人。”
小船在芦苇荡里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的芦苇渐渐稀疏,能看到远处岸边的黑影——正是莲影说的破庙。老汉将船泊在浅滩:“到了,顺着这条路走半里地就到。影阁的人不敢轻易进这片荡子,你们放心走。”
谢过老汉,两人踩着湿软的泥地往岸边走。破庙的轮廓在月光下越来越清晰,断壁残垣上爬满了藤蔓,大门早已腐朽,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有人吗?”林砚站在门口轻声喊,手里紧紧攥着令牌。
庙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窗洞的呼啸声。喵千岁握紧匕首,刚想往里走,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佛像后面转出来一个人影——正是莲影!
她身上沾了不少泥污,头发也散乱着,看到两人手里的令牌,眼圈一红:“我爹他……”
“老掌柜为了掩护我们,被影阁的人围住了……”林砚声音低沉,将令牌递给她,“他让我们把这个交给你。”
莲影接过令牌,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莲花纹,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影阁的人很快会搜过来,我们得赶紧转移。”
她带着两人穿过佛像后面的暗门,里面是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这条密道能通到山后的竹林,那里有莲盟的接应点。”莲影边走边说,“刚才在茶馆,我听到影阁的人说,玄风少主亲自带队过来了,他好像对你手里的竹笛特别感兴趣。”
喵千岁心里一动:“玄风就是那个穿玄衣、戴莲花玉佩的人?”
“对,”莲影点头,“他是影阁阁主的独子,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心思极细,我们好几次传递消息都差点被他识破。他手里的玉佩和你的竹笛能拼成完整的莲花,这事恐怕不简单——老掌柜说,当年莲盟分裂,老盟主的儿子失踪了,说不定……”
话没说完,通道尽头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三人瞬间停住脚步,屏住呼吸。
莲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示意两人往后退。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隐约的脚步声。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正是玄风!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莲影眼神一凛,对两人低声说:“我去缠住他,你们从旁边的岔路跑,记住,一直往南走,会看到一棵歪脖子老槐树,那里有人等你们!”
“那你……”喵千岁想拉住她,却被林砚按住。
“走!”林砚拽着喵千岁,朝着莲影指的岔路冲去。身后传来兵器相撞的脆响和玄风的冷笑,喵千岁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莲影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随即被更浓的夜色吞没。
岔路比主通道更窄,两人只能弯腰前行。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透出微光,竟是一个小小的出口,外面果然是茂密的竹林。
“呼……”喵千岁扶着竹子喘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林砚则警惕地看着出口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卷书信和账簿——这是老掌柜和莲影用安危换来的东西,绝不能弄丢。
月光穿过竹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远处隐约传来狗叫声,看来已经远离了破庙。
“我们现在怎么办?”喵千岁问,声音还有些发颤。
林砚望着南边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格外深邃。“按莲影说的,去找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他握紧令牌,眼神坚定,“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我们都得把这些证据送出去,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又像是在提醒着前路的未知。两人相视一眼,不再犹豫,朝着南边的夜色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