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学院的樱星树又开花了。淡粉色的花瓣像星尘般飘落,落在凯的银发上——不知从何时起,他浅金色的发丝间染上了霜白,如同落星族遗迹上积累的星尘。他坐在琴台旁,指尖划过归航琴的琴弦,音色依旧温润,只是抬手时,手腕上多了几道细密的纹路,那是常年与星核、农具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喵千岁端着两杯星芽茶走过来,鬓角也藏了几缕银丝,眼角的细纹在笑起来时格外明显,却像星轨石上温润的刻痕,藏着岁月的故事。“小星他们带着学生去雾母星系了,说是要让孩子们看看星骸的‘孩子们’。”
凯接过茶杯,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的指腹都带着薄茧,那是共同打理光田、修缮学院留下的痕迹。“星骸怕是也成了‘老古董’了,”他笑着说,声音比年轻时低沉了些,带着星酿般的醇厚,“还记得第一次见它,它的金属外壳都带着伤。”
“你那时也差不多,”喵千岁打趣道,“守着石塔,像块不会说话的星核碎片。”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落在飘落的樱星花瓣里,温柔得像静息季的风。这些年,星环聚落添了许多新面孔,也送走了一些老朋友——星羽族的老婆婆在一个静息季安详地闭上了眼,临终前握着小星的手,让她好好学琴;老胡回了碎星港,说是要在故乡的星空下养老,每年却总会托人送来新酿的星烧,附信说“凯的酿酒术还是差了点火候”。
星核学院早已交给了小星他们这一辈打理。小星成了出色的音乐老师,她教的学生能用星芽琴弹出跨越星系的共鸣;当年那个来自空鸣星系的男孩,成了学院的星轨课老师,他能从星云的流动里读懂未来的天气;幻海星系的双胞胎姐妹,则一起管理着植物园,那些来自不同星系的植物在她们手中,长得比任何时候都繁茂。
凯和喵千岁的日子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每天清晨,他们还是会去光田走走,只是脚步慢了些,凯会用拐杖拨开田埂上的杂草,喵千岁则会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能量果实,放进随身携带的竹篮里。
午后,他们常坐在学院的星图室里,整理那些从各族收集来的星图。凯的视力不如从前了,喵千岁便念给他听上面的文字,他则用指尖在星图上勾勒出星轨的走向,讲述那些与星轨相关的故事——“这里的星核会在繁生季发出蓝光”“那个星系的星云,摸起来像光田的泥土”。
偶尔,他们会乘坐改装过的小型飞行器,去周边的星系转转。去雾母星系看星骸时,它的金属外壳虽有了锈迹,蓝色晶体却依旧明亮,身边的小守护者们早已长成和它当年一样的大小,围着他们发出亲昵的电子音;去碎星港看望老胡,他躺在摇椅上,晒着和星环一样温暖的阳光,手里还把玩着那枚凯送他的星核碎片。
“还是星环好,”一次返航的路上,喵千岁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流转的星河,轻声说,“碎星港的风太烈,雾母星系的能量场太浓,只有这里的风,带着樱星花的香。”
凯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皱纹传递过来:“哪里有你,哪里就好。”
凝光季的一个傍晚,两人坐在阳台的观景椅上,看着星尘带的流光。樱星树的叶子落了满地,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凯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两枚用归航草茎新雕的指环,比当年那对更简单,却打磨得格外光滑。
“落星族的老人说,人老了,要戴‘相守环’,”他将指环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与那三枚旧指环叠在一起,“铁藤的韧,星丝的亮,流光的暖,再加这归航草的柔,就齐了。”
喵千岁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却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四枚指环在星光下闪烁,像四段交织的星轨,最终汇成一条温暖的河。“还记得在时间瀑布看到的画面吗?”她轻声问,“那时候觉得,那样的未来好远。”
“不远了,”凯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里带着星芽茶的清香,“你看,我们正走在里面呢。”
远处的星核学院里,传来孩子们练琴的声音,是那首熟悉的《星环谣》,稚嫩的旋律里,藏着他们年轻时的模样。樱星花瓣又开始飘落,落在他们的发间、肩上,像宇宙温柔的吻。
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转折,只有岁月沉淀的沉香。从异星森林的初遇到星环聚落的相守,从青丝到白发,从并肩冒险到相携看星,所有的时光都化作掌心的温度,化作指环的光泽,化作星尘带不变的流转。
老去,从来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在这段旅程里,他们依旧牵着手,听着熟悉的琴声,看着熟悉的星空,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彼此生命里,最珍贵的星轨。
星光依旧,岁月沉香,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星环的每一个日出日落里,温柔地,缓缓地,走向更远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