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十年。
念念考上大学那年,选了临床医学,跟陆时衍成了同行。送她去学校的那天,小姑娘抱着喵千岁的胳膊红了眼眶:“妈妈,我周末就回来。”
“傻孩子,”喵千岁替她理了理衣领,“好好照顾自己,有空给家里打电话。”
陆时衍站在一旁,看着眼眶泛红的两个姑娘,嘴角噙着笑,眼底却也藏着不舍。直到车子开出很远,他还在频频回头,被喵千岁轻轻拍了下胳膊:“放心吧,她都多大了。”
“在我眼里永远是小孩。”他握住她的手,指尖的薄茧比年轻时更明显了些,却依旧温暖。
空荡的家里忽然安静下来,倒让两人有些不习惯。喵千岁把念念的房间收拾干净,看着书桌上摆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小姑娘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依偎在他们中间。
“要不要去旅游?”陆时衍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吗?”
她转身看他,眼角的细纹在笑时愈发柔和:“好啊,去看看你说的,比我还美的江南秋天。”
他们真的去了江南。彼时正是深秋,古镇的石板路被雨水打湿,青灰色的瓦檐下挂着红灯笼,像一串温暖的星子。陆时衍牵着她的手走在巷子里,看乌篷船在桥下缓缓划过,听评弹艺人咿咿呀呀地唱着古老的故事。
“你看,”他指着河边的桂花树,“跟我们家阳台的一样香。”
喵千岁凑近闻了闻,甜香漫过鼻尖,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眼前的桂香,还是记忆里那个江南的味道。“当年在这里,有个书生总爱给我带桂花糕。”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
陆时衍握紧了她的手,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在江南待了半月,他们去了古镇,爬了名山,看了日出日落。陆时衍的相机里存满了她的照片,有站在桥头笑的,有坐在乌篷船里发呆的,还有在桂花树下踮脚够花枝的,每一张都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
回家时,苏晴和顾深来机场接他们。苏晴的头发也白了大半,却依旧精神矍铄,拉着喵千岁的手就不肯放:“怎么样?江南是不是比我说的还美?”
“美,”喵千岁笑,“就是没你说的那么多好吃的。”
顾深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相视而笑的两人,忽然开口:“下个月同学聚会,去不去?”
陆时衍挑眉:“哪个同学?”
“高中的,”顾深的语气带着点揶揄,“当年跟你抢过篮球的那个,说非要看看让你放弃手术也要回家做饭的人长什么样。”
喵千岁的脸颊微红,被陆时衍往怀里带了带:“不去,要在家给我家姑娘做桂花糕。”
车里的人都笑了,笑声漫过车窗,落在秋日的阳光里,温暖得不像话。
同学聚会他们最终还是去了。当年的少年少女如今都已两鬓染霜,却在看到彼此的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年纪。有人拉着陆时衍聊起当年的趣事,说他总爱躲在图书馆看医学书,说他篮球打得好却总让着女生。
“我当年就说,陆时衍以后肯定是个好医生,”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着举杯,“没想到还是个宠妻狂魔。”
众人都笑起来,目光落在喵千岁身上,带着善意的调侃。她端起果汁杯,对着大家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满满的幸福。
陆时衍握住她的手,对众人举杯:“是我运气好,遇到了她。”
回家的路上,月光正好。陆时衍牵着她的手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当年你是不是也这么牵过别人的手?”她忽然打趣道。
“没有,”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从遇见你那天起,我的手就只为你牵。”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遇的午后,他站在花店里,阳光落在他身上,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岁月似乎在他们身上格外温柔,没有留下太多沧桑,只沉淀出愈发醇厚的爱意。陆时衍退休后,便天天泡在厨房里研究新菜式,或者陪喵千岁在阳台摆弄花草。她的花草书早已翻得卷了边,里面夹满了他们的合照,从年轻到年老,每一张都笑得眉眼弯弯。
某个冬日的清晨,喵千岁醒来时,发现陆时衍不在身边。她披了件外套走到客厅,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翻着相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
“醒了?”他抬头看她,笑着招手,“快来看看,这是念念三岁时,非要给你戴花环的样子。”
照片上的小姑娘举着个歪歪扭扭的花环,往她头上套,她笑得眉眼弯弯,陆时衍则举着相机,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喵千岁靠在他肩上,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时光真的很奇妙,把三个原本不相干的人,紧紧连在了一起。
“陆时衍,”她轻声说,“遇见你,真好。”
他放下相册,转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年轻时一样:“我也是,三生有幸。”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轻轻敲打着玻璃,像首温柔的催眠曲。壁炉里的火还在烧着,暖融融的热气漫满整个屋子,混着淡淡的桂香,是家的味道。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看雪花纷飞,听岁月流淌,仿佛要把这一生的温柔,都融进这静谧的时光里。
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是清晨的一碗热粥,是深夜的一盏明灯,是鬓角的白发,是眼角的细纹,是跨越了时空,走过了岁月,依旧紧握的双手。
灯火可亲,岁月绵长,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散发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