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拎着那桶活蹦乱跳的鱼回到张老爷子家小院,无疑是在其他辛苦劳作了一上午的练习生心口上又撒了一把盐。那沉甸甸的水桶,那银光闪烁的鱼鳞,无声地诉说着一种名为“效率”的嘲讽。
严导憋着一肚子火,在监控车里看着江城慢悠悠地把鱼倒进院子角落的大水缸里养着,甚至还顺手捞出一条小的,准备中午加个菜。他感觉自己精心设计的“劳动改造”计划,再次被江城用一种极其“无耻”的方式化解了。
“采集物资竞赛,最终排名……”严导几乎是咬着牙,通过喇叭宣布了结果。毫无疑问,凭借那桶价值不菲且数量可观的鲜鱼,江城所在的小组(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出力)高居榜首,获得了后续任务的资源优先选择权。
其他练习生看着自己手里那点可怜的粮食、柴火或者手工品,再看看江城那边满缸的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努力,似乎又一次败给了“投机取巧”。
下午的任务相对轻松一些,是帮助寄宿家庭进行一些日常修缮或者整理工作。王撕聪在帮养蜂人修补蜂箱,一丝不苟;几个练习生在帮农户修补漏雨的屋顶,汗流浃背。
江城则被张老爷子指派,整理院子里那堆有些杂乱的竹材。这活儿不算重,就是需要点耐心。江城也乐得清闲,慢吞吞地将竹子按粗细、长短分类,偶尔拿起一根品相好的,比划着是不是能再做个小凳子。
就在这午后略显沉闷的时光里,一个轻快的身影,如同闯入静谧画卷的灵动鸟儿,出现在了张家小院的门口。
“请问……这里是张爷爷家吗?”一个清脆悦耳,带着点好奇的女声响起。
院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跟拍导演和摄像师。因为这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位练习生或工作人员。
江城抬起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扎着清爽马尾辫,脸上带着明媚笑容的年轻女孩站在那里。她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充满活力的、邻家女孩般的亲和气质。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停滞後,瞬间爆炸!
“卧槽!杨锦鲤?!”
“她怎么来了?!是飞行嘉宾吗?”
“节目组搞事情啊!把锦鲤妹妹请来了?”
“啊啊啊锦鲤妹妹!好久不见!”
“这下有意思了!锦鲤妹妹碰上摆烂王!”
来人正是当红小花,以性格直爽、运气好(粉丝爱称)着称的杨锦鲤。她作为《勇敢者乐园》这一期的特邀飞行嘉宾,被安排到了忘忧谷体验生活,正好走访到了村尾的张老爷子家。
张老爷子看到杨锦鲤,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杨锦鲤也不介意,笑眯眯地走进院子,目光好奇地扫过正在整理竹子的江城,以及他身边那个歪歪扭扭的竹躺椅和旁边放着的小马扎、钓竿。
“你就是江城吧?”杨锦鲤走到江城面前,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笑容灿烂,“你好,我是杨锦鲤,这期的飞行嘉宾。我看过你的公演直拍,还有之前的直播,超级有趣!”
她的态度自然又热情,没有丝毫顶流的架子,也没有因为江城那身随意(甚至有点邋遢)的打扮和懒散的状态而流露出任何异样。
江城看着她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嫌麻烦),还是慢吞吞地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并没有灰),然后轻轻握了一下,一触即分。
“你好。”他的回应依旧简短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
直播间的观众都快急死了:
“城哥!那可是杨锦鲤啊!你热情点啊!”
“哈哈哈不愧是我城哥,美女当前,依旧稳定发挥!”
“杨锦鲤:我难道不配让你多动一下嘴皮子吗?”
“这反差!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淡如冰!”
杨锦鲤似乎对江城的反应并不意外,反而觉得更有趣了。她看了看院子里的景象,尤其是那个显眼的躺椅和钓竿,忍不住笑道:“我听说你上午跑去钓鱼了?还钓了好多?他们都快羡慕死了。”
江城“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竹子,仿佛那竹子比眼前活色生香的大明星更有吸引力。
杨锦鲤也不觉得被冷落,自顾自地在小马扎上坐下(正好是江城上午钓鱼坐的那个),托着下巴,看着江城动作,好奇地问:“你好像……跟其他练习生不太一样。他们都在拼命表现,努力干活,你怎么……好像总是在想办法偷懒?”
这个问题可谓相当直接,也问出了所有观众的心声。
跟拍导演立刻将镜头推进,对准了江城。
江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了杨锦鲤一眼。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脸上,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偷懒?”他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似乎觉得不太准确,纠正道,“我更喜欢称之为……优化能耗。”
“优化能耗?”杨锦鲤眨了眨大眼睛,对这个新词很感兴趣。
“嗯。”江城拿起一根竹子,比划着,“就像这根竹子,硬要去扛重物,可能一下就断了。但如果把它剖开,编成篮子,就能装更多东西,还更省力。”
“做事也一样。明明有更省力、效果更好的方法,为什么非要选择最累、最笨的那种?”
他顿了顿,看向杨锦鲤,眼神平静无波:“而且,努力就一定是对的吗?如果努力的方向错了,或者努力的方式效率极低,那这种努力,除了自我感动,还有什么意义?”
这番话,与他之前对李贺老师、对吴签签说的那些一脉相承,但此刻对着镜头前、人气极高的杨锦鲤说出来,效果更加直接和震撼。
杨锦鲤听得愣住了。她进入娱乐圈以来,听到的、看到的,无不是“努力!拼搏!抓住机会!”之类的论调。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质疑“努力”本身的价值。
她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笑容依旧明媚,却多了几分深思:“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哦。我以前跑龙套的时候,也见过很多人很努力,但好像……确实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好结果。”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狡黠看着江城:“但是,运气也很重要,对吧?比如我,人家都说我是‘锦鲤’体质。”
这是在调侃她自己经常被说运气好。
江城看着她,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尤其是……选择躺平的运气。”
“选择躺平的运气?”杨锦鲤被这个说法逗乐了,“这算什么运气?”
“能心安理得地躺平,不用被焦虑和内卷绑架,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运气和福气。”江城语气平淡,却莫名带着一种哲理性,“很多人想躺却不敢躺,或者躺不下去,那才叫痛苦。”
杨锦鲤:“……” 她发现自己竟然又被说服了!而且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怎么回事?!
直播间弹幕已经笑疯了:
“神特么选择躺平的运气!”
“城哥:我不是在摆烂,我是在享受福气!”
“杨锦鲤:我开始怀疑人生……”
“这两人对话的画风怎么这么清奇?!”
“一个玄学锦鲤,一个哲学咸鱼,绝配!”
杨锦鲤看着江城那副“我在陈述宇宙真理”的淡然模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江城,你这个人真的太有意思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其实并没有),对江城说:“好吧,不打扰你‘优化能耗’了。我去看看张爷爷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转身朝屋里走去,脚步轻快,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
走出几步,她又突然回头,对着江城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但麦克风还是收到了)笑着说:“不过,我觉得你的‘懒’,好像也挺需要技术的?比如叉鱼,比如钓鱼,比如做这个躺椅?”
说完,不等江城回应,她便笑着跑进了屋里。
江城看着她的背影,没什么表情,只是低下头,继续慢吞吞地整理他的竹子。
但系统提示音却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宿主与高人气嘉宾杨锦鲤进行首次互动,成功传播‘优化能耗’与‘躺平运气’哲学,并引发对方兴趣与思考。‘反内卷’人设影响力扩大至更广泛圈层。奖励现金:8000元!特殊效果:【异性的好奇】微弱触发。”
【异性的好奇】:被动效果。小幅提升特定异性对宿主行为及言论的关注度与探究欲。
江城无视了系统的提示,心里只是在想:
这个女明星……话还挺多。
有点吵。
还是老爷子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