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的声音在帅帐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印章,烙在凌毅的命运上。
与此同时,一个更冰冷、更机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核心人物“诸葛亮”生命体征极度衰弱,触发紧急维系任务。】
【任务名称:七日之约】
【任务目标:延缓诸葛亮病情恶化,确保其生命体征稳定七天。】
【任务奖励:初级营养学与电解质补充知识包。】
【失败惩罚:系统能量清零,宿主进入“重度虚弱”状态一月。】
操!
凌毅的心脏猛地一沉。
一个对外,一个对内。一个关乎军心,一个关乎丞相性命,也关乎他自己的小命。
这两个任务,就像两道枷锁,瞬间套死了他所有腾挪的空间。
他很清楚,伤兵营的死亡率,根源在于感染。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和无菌观念的时代,一道小小的伤口就足以致命。
想在三日内拿出“减负”方案,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也明白,诸葛亮抛出这个任务,既是考验,也是一道护身符。
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他可以在军中行走、调查,而不是被禁锢在帅帐这个权力漩涡的中心。
可系统任务等不了。
七天!
以诸葛亮刚才那副咯血窒息的样子,别说七天,能不能撑过三天都是问题!
拖下去,就是死局。
必须把两个任务,拧成一股绳!
“丞相之命,草民万死不辞。”凌毅深深一揖,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帐外的杨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伤兵营是个什么地方?那是连军中宿医都束手无策的死地,多少伤兵进去就没出来过。
把这小子扔进去,三天拿不出方案,正好有借口办他!
然而,凌毅下一句话,就让杨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是,草民有一请。”凌毅抬起头,目光清澈,直视着病榻上的诸葛亮,“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医道亦然。草民想为伤兵营‘减负’,必先了解我大军医士的诊疗之法,尤其是……最高水准的诊疗之法。”
他微微一顿,抛出了真正的目的。
“草民斗胆,恳请丞相恩准,调阅您本人的脉案、药方,以及太医令的所有诊疗记录。”
话音刚落,帐内空气瞬间凝固。
姜维的瞳孔微微一缩,看向凌毅的眼神充满了惊疑。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放肆!”一声暴喝,杨仪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指着凌毅的鼻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丞相的脉案乃国之机密,岂是你说看就看的?刚得了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我看你不是想治病,是想窥探丞相机密,图谋不轨!”
旁边,那名一直没说话的太医令,此刻也沉下了脸,干枯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凌先生。”他拱了拱手,语气却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老夫为丞相诊治,一言一行,皆记录在案,上报天听。方中每一味药的配伍,都遵循古法,大有讲究。你非医家出身,如何看得懂?莫要因一时好奇,扰了丞相清静,乱了军中法度。”
一个扣“动机不纯”的帽子,一个从“专业壁垒”上否定你。
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才是蜀汉中枢的真实生态,一句话说错,立刻就会被撕得粉碎。
凌毅根本不理会二人,他的目光,始终死死锁定着诸葛亮。
他知道,这里唯一能做主的,只有榻上这个看似虚弱,却依旧掌控一切的男人。
“丞相。”凌毅的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草民想问一句,伤兵营中,一个健壮的士卒,与丞相您,谁的性命更金贵?”
这个问题,诛心!
诸葛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没有回答。
杨仪立刻呵斥:“大胆!安敢将士卒与丞相相提并论!”
“为何不敢?”凌毅猛地回头,目光如刀,逼视杨仪,“在威公眼中,为大汉流血牺牲的士卒,性命就如草芥吗?!”
“我……”杨仪一时语塞。
“丞相!”凌毅转回身,对着诸葛亮重重一拜,声震屋瓦,“在草民眼中,一样金贵!”
“伤兵营的士卒为何会死?是伤重不治吗?
不!是小伤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
是伤口溃烂,是高烧不退!这与丞相您‘积劳成疾,内有郁火’的病理,根源上并无不同!”
他将现代医学的“炎症”概念,偷换成了中医语境下的“火症”。
“太医令为丞相开的方子,代表了我大汉军中最高明的医术。若此方万无一失,那草民便可将其精髓化用,去救治三军将士。但……”
凌毅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若此方之中,存在连太医令都未曾察觉的毫厘之差,那这‘毫厘之差’放在丞相身上,是慢性毒药!放在伤兵营无数将士身上,就是一场屠杀!”
“我查丞相医案,不是为一人,是为我大汉三军的性命!是为北伐大业的根基!”
“丞相若信我,便将这把刀交给我,让我为您,也为大汉刮骨疗毒!若不信,凌毅人头在此,随时可取!”
一番话,掷地有声。
他根本不跟杨仪纠缠个人动机,而是直接把问题上升到“三军存亡、北伐大业”的高度。
你杨仪敢拦,你就是北伐的罪人!
你太医令敢拦,你就是视三军性命如草芥!
姜维站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胸膛剧烈起伏。
他抱拳出列,对着诸葛亮单膝跪下:“丞相!末将以为,凌毅所言,乃金石之言!请丞相恩准!”
杨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瞪着凌毅,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榻上,诸葛亮久久没有说话。
帐内,只听得到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中,看不出喜怒。
“杨仪,取笔墨、医案来。”
杨仪浑身一震,不甘地应道:“诺……”
“伯约,搬一张案几到榻前。”
“诺!”姜维大喜过望。
“太医令,”诸葛亮最后看向那名老者,“你也留下,在旁参详。”
老者躬身,面色复杂。
很快,一张矮案被搬到榻前,杨仪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卷竹简和几张麻纸铺开。
上面用蝇头小楷记录着近一个月来诸葛亮的脉象变化和用药调整。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诸葛亮的声音透着疲惫。
“足够了。”
凌毅上前,并未先看繁复的脉案,而是直接拿起那张最新的药方。
目光从上到下,飞速扫过。
人参、白术、茯苓、干姜……
都是些温补、祛湿的药物,路子没错。
但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
附子。
看到这两个字,凌毅的瞳孔,骤然收缩。
成了!
他抬起头,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他的判断。
凌毅没有说话,只是将药方轻轻放下,然后看向脸色铁青的太医令,问出了一个让对方如遭雷击的问题。
“敢问太医令,此方中的‘炮附子’,您……可曾用了蜜炙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