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无尘车间恒温系统的嗡鸣隐隐传来。
梁亦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如同打翻的颜料盘,在他脸上迅速变幻。
他手中的那枚“息壤”晶片,不知何时已停止了翻转,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锐利的边缘甚至硌进了掌心的肉里。
“捐……捐给国家?”梁亦峰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荒诞的意味,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笑话,“郑开叶!你疯了?!你知道‘盘古’现在是什么水平吗?知道‘息壤’意味着什么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愤怒,“我告诉你!5纳米!自主设计!自主可控的5纳米高性能通用处理器!良率正在稳步爬升!性能对标国际一线!只要再给我们半年!最多一年!它就能量产!就能在市场上把那些傲慢的家伙打得满地找牙!就能为君晗,带来你想象不到的财富和地位!这是摇钱树!是金矿!是无价之宝!你跟我说……捐了?!”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挥舞着攥着晶片的手,脸色涨红:“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团队是怎么过来的?没日没夜!多少次失败!多少次推到重来!郑安民郑董那边承受了多少压力?集团内部有多少人指着鼻子骂我们是败家子、无底洞?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你要把它白白送出去?!凭什么?!”
郑开叶静静地承受着梁亦峰的怒火和质问,没有打断,直到对方因为激动而微微喘息。
“凭国难当头!”
郑开叶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重锤,每一个字都砸在梁亦峰的心上。
“凭漂亮国想用芯片锁死我们整个民族的未来!凭花都的‘智慧大脑’即将瘫痪!凭全国有无数像我们一样的企业和项目,因为没有‘芯’而停摆!凭我们的国防、我们的科研、我们的工业命脉,随时可能被人捏住喉咙!”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梁亦峰:“梁亦峰!你告诉我,没有强大的国家做后盾,没有安全稳定的发展环境,你的‘息壤’就算能量产,又能卖给谁?能卖多久?漂亮国今天能禁芯片,明天就能禁设备、禁材料!到时候,你的5纳米,你的心血,放在保险柜里当摆设吗?!”
郑开叶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你忘了当年为什么放弃国外优渥的条件回来吗?忘了你实验室墙上贴的那句‘产业报国’吗?!现在,报国的机会就在眼前!不是让你去卖芯片赚钱!是让你去为国铸剑!去刺破那该死的封锁!去为千千万万被卡脖子的花国企业和科研工作者,打开一条生路!让‘花国芯’真正跳动起来!”
他指着梁亦峰紧握的拳头,那枚小小的“息壤”晶片在他指缝间闪烁着微光。
“你手里的,不是金矿!是火种!是希望!把它交给国家,它就能点燃燎原之火!就能变成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刃!这难道不比你把它锁在君晗的保险柜里,更能实现你梁亦峰的价值?更能对得起你这些年熬过的夜、掉过的头发、承受过的质疑?!”
郑开叶的话语,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梁亦峰坚固的心防,他脸上的愤怒和不甘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震动和挣扎。
他看着手中那枚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晶片,仿佛看到了实验室里不灭的灯火,看到了团队成员们疲惫却执着的眼神,看到了郑安民顶着压力签下的一张张巨额支票……也看到了新闻里那些因“缺芯”而停摆的工厂,那些科研人员绝望的眼神。
“为国……铸剑……”
梁亦峰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郑开叶,那眼神里有最后的挣扎,有巨大的牺牲感,但最终,一种更宏大、更炽热的光芒,如同破晓的朝阳,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犹豫!
他猛地将手中的“息壤”晶片拍在桌子上!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妈的!”梁亦峰低吼一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和释然,“干了!这‘剑’……老子去铸!这火种……老子去点!郑开叶,你最好说话算话!要是用不好它,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首都,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大基金)总部。
戒备森严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大基金的主要负责人、工信部的相关领导、几位白发苍苍却目光如电的院士,围坐在巨大的会议桌前。
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愁云,漂亮国的芯片禁令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讨论的焦点集中在如何调配有限资源,扶持国内几家相对成熟的半导体企业,在重重封锁下艰难求生,试图保住一些中低端市场。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秘书快步走进,俯身在主持会议的大基金负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负责人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失声道。
“什么?!君晗集团?郑安民?还有……梁亦峰?!他们带着什么?”
秘书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报告!君晗集团董事长郑安民、花都市长郑开叶、以及君晗旗下‘盘古’公司首席科学家梁亦峰,联名向国家提出申请!请求将其拥有的‘盘古’芯片公司,包括所有知识产权、研发团队、全套5纳米制程生产线及核心工艺技术——无偿捐献给国家!”
“无偿捐献?!”
“君晗?‘盘古’?5纳米?!”
“梁亦峰?!是那个在国际上拿过奖的梁亦峰?!”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所有领导、院士都震惊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消息太过震撼,简直如同天方夜谭!在举国“缺芯”的至暗时刻,竟然有人将如此珍贵的、代表着世界先进水平的芯片资产无偿捐献?
“快!快请他们进来!”大基金负责人的声音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