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郑开叶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我知道‘盘古’的价值,我知道那是整个君晗的心血,但您想过没有,如果国家倒了,产业被锁死了,我们就算守着金山银山,又能守多久?君晗的根基,难道不是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吗,现在是国难当头!”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恳切,也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漂亮国这次是动真格的,是想要我们的命!这个时候,藏私,就是自绝于国家和民族!‘盘古’的技术,只有在国家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才能最快地变成刺破封锁的利剑!爸,这不是生意,这是国运!儿子在花都当这个市长,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治下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我们的国家不再受制于人吗?今天,机会就在眼前!‘盘古’就是那柄能砸开枷锁的重锤!把它交给国家,交给最需要它、最能发挥它价值的地方!我相信,梁亦峰他们的心血不会白费,只会绽放出比在君晗手里更耀眼的光芒!”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来,昭示着电话另一端内心的惊涛骇浪。
郑开叶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理解父亲的挣扎,是身为党员的觉悟,是一个成功商人对心血的抉择,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前途的考量,那更是一个企业家对家国命运的终极判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郑安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那声音疲惫、沙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却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呼……臭小子……从小到大,主意就正,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郑安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更多的却是深沉的感慨,“你说得对……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强大的国家做后盾,再大的企业,也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这道理……爸懂。”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在电话里清晰可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捐吧!”
两个字,斩钉截铁,重逾千钧!
“君晗这边,我来处理,梁亦峰那边……你亲自去谈,那小子脾气臭,但骨子里有热血,告诉他,他这些年的心血,不会埋没,是要去干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是为国铸剑!”
“爸……”郑开叶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唤。
他知道父亲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那是割舍了商业帝国最璀璨的明珠。
“少来这套!”郑安民在电话那头似乎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硬朗,却难掩一丝哽咽,“赶紧去办正事!漂亮国想卡脖子?那就让他们看看,咱们老郑家砸锅卖铁,也要把这颗‘花国芯’给国家造出来!这买卖,值,如果你爷还在,肯定比我还干脆!”
电话挂断。
郑开叶握着尚有余温的话筒,久久伫立在窗前。
窗外,花都的万家灯火依旧璀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希望。
他摊开手掌,那两枚核桃静静地躺在掌心,粗糙与温润交织,如同此刻他心中翻腾的巨浪——有割舍的痛,有对父亲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力量!
他立刻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沉稳而有力:“李阳!立刻安排专机!目的地,深城!”
深城,君晗科技“盘古”芯片研发中心。
这里不像一个商业公司的研发基地,更像一个戒备森严的科研堡垒。
巨大的无尘车间内,恒温恒湿,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和空气净化系统细微的气流声。穿着全套防尘服的工作人员如同白色的幽灵,在复杂的精密设备间无声穿梭。
巨大的光刻机如同沉默的巨兽,在黄光区闪烁着幽微的光芒,纳米级的电路图在硅晶圆上被一笔一划地雕刻出来。
在核心实验区的一间堆满图纸和原型芯片的办公室里,梁亦峰正对着显微镜,眉头紧锁地观察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晶圆。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镜片后是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下巴上是没时间打理的胡茬。
“梁工,郑市长到了。”助理低声提醒。
梁亦峰头也没抬,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等会儿!没看我正忙着吗?这个节点的良率波动问题……”
“梁工!”郑开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梁亦峰这才猛地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奇异决断光芒的郑开叶,愣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扯下防尘帽,露出那张因为长期熬夜而显得格外瘦削、此刻却写满困惑和被打扰了研究的不悦的脸。
“郑市长?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吞金兽’的巢穴来了?花都的‘百花’不香了?”
梁亦峰的语气带着技术天才特有的直率和刻薄,也有一丝多年未见老友的复杂情绪。
他随手拿起桌上一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方形晶片,像抛硬币一样在指尖灵活地翻转着,那正是“盘古”最新一代、代号“息壤”的高性能通用处理器原型片。
郑开叶的目光瞬间被那枚小小的晶片吸引。
它如此精致,却又仿佛蕴含着撕裂封锁的力量。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低沉而清晰:“漂亮国的全面芯片禁令,看到了?”
梁亦峰抛接晶片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当然,一群强盗!技术壁垒玩不过,就掀桌子,怎么?花都那些‘智慧大脑’、‘智慧交通’被卡死了?来找我哭诉?我早说过,把命脉交到别人手里是愚蠢!可惜,没人听。”
“现在有人听了。”郑开叶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梁亦峰的眼睛,“而且,不止是听,我要你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改变国运,让你梁亦峰的名字刻进花国科技史册的事!”
梁亦峰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带着审视和探究:“哦?什么事值得你郑大市长亲自跑一趟,还说得这么……悲壮?”
郑开叶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盘古’,带着‘息壤’,带着你所有的团队、技术、专利、设备……跟我走!去京城!把这一切,无偿捐给国家!让它成为打破封锁、铸就‘花国芯’的第一块基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