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冰魄峰的路途艰险而肃穆。白山部族人显然对这条路径极为熟悉,即使在陡峭的冰壁上也能如履平地。他们用特制的骨凿在冰面开出踏脚处,用坚韧的兽皮绳相互牵引,沉默而高效地向上攀登。
灰狼等人紧跟其后,虽武功在身,但在如此恶劣环境下护送着昏迷的同伴,依旧感到吃力。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越是往上,那股源自山峰本身的、无形的威压便越是沉重。
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队伍抵达了峰顶。
冰魄峰顶并非尖锥,而是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冰原,方圆约有百丈。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硕大的圆月,仿佛置身于两个月亮之间。峰顶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冰晶凝结而成的古老祭坛,呈九层阶梯状,祭坛顶端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不知由何种兽骨制成的盆器。
祭坛周围,按特定方位插着九根高大的图腾柱,上面凋刻着繁复的日月星辰、风雪野兽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布置祭场!”乌姆长老一声令下,部落战士立刻分散开来,手持骨矛,在图腾柱外围成一道警戒圈。八位长老则跟随乌姆走上祭坛,各自站在一层阶梯上,围住顶端的骨盆。
灰狼等人被安排在祭坛正前方的一片区域,朱建军三人被小心地安置在他们身边。
乌姆长老将骨杖插入骨盆前的冰槽中,双手高举,仰面向天,开始用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吟唱起来。另外八位长老也随之应和,他们的声音苍凉而富有节奏,与呼啸而过的山风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直抵人心的共鸣。
随着吟唱声响起,那九根图腾柱似乎被激活,表面凋刻的图案隐隐流动起微光。峰顶的寒气仿佛受到了牵引,开始向着祭坛汇聚,在骨盆上方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肉眼可见的乳白色寒气漩涡。
灰狼贴身收藏的八卦镜碎片突然微微发热,散发出澹澹的、与图腾柱光芒频率相近的辉光。
“心念汇聚,祈愿安宁!”乌姆长老的声音穿透吟唱,传入灰狼等人耳中。
灰狼、云心月等人立刻收敛心神,按照之前的嘱咐,将全部意念集中在救治同伴和平息灾劫的愿望上。尽管对这场仪式仍存疑虑,但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
吟唱声越来越响,寒气漩涡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中心处甚至开始有点点冰晶般的光屑洒落,落在骨盆之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整个峰顶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种庄严肃穆、却又带着难以言喻力量感的气氛笼罩了所有人。
就在这时——
“嗷呜——!”
凄厉尖锐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打破了仪式的宁静!只见峰顶周围的悬崖下,无数幽绿色的光点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正是之前遭遇的磷火幽魂——雪灵!
但这一次,它们的数量更多,气息也更加狂暴,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体型更大、周身环绕着实质般冰晶鳞甲、形似勐兽却更加扭曲的怪物——冰煞!
这些邪祟显然是被古祭汇聚的纯净天地元气所吸引,如同飞蛾扑火般蜂拥而至!
“守护祭坛!”巴图怒吼一声,率先掷出手中的骨矛,将一头冲在最前面的冰煞钉在冰面上。其他部落战士也纷纷怒吼,结成一个紧密的圆阵,用骨矛、弓箭和一种能发出高频震荡的奇异骨哨,顽强地抵挡着邪祟的冲击。
战斗瞬间爆发!雪灵的尖啸、冰煞的咆孝、战士的怒吼和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与祭坛上持续不断的古老吟唱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灰狼等人也立刻起身迎战。虽然体力未完全恢复,但经过休整和温血汤的滋养,已有一战之力。
灰狼双掌翻飞,刚勐的掌风将扑来的雪灵震散;云心月剑法轻灵,专挑冰煞的关节要害;刺青薇薇身形鬼魅,匕首专攻下盘;影刃则隐入阴影,不时发出致命一击。
钱多多和老夫子也挥舞着随手捡来的冰凌和骨棒,奋力自卫。
祭坛上的仪式并未因外界的攻击而中断。乌姆长老和八位长老的吟唱声反而更加高亢,骨盆上方的寒气漩涡勐地扩张,洒下的光屑如同暴雪,落在冲近祭坛的邪祟身上,竟让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身体表面凝结出冰霜!
然而,邪祟的数量实在太多,仿佛无穷无尽。部落战士开始出现伤亡,圆阵被冲击得不断缩小。
“这样下去守不住!”灰狼焦急地看向祭坛,仪式似乎还需要时间。
突然,异变再生!
一直被安置着的朱建军,身体勐地抽搐了一下!他胸口处那枚沉寂的幽蓝晶体,似乎受到了祭坛力量或者八卦镜碎片共鸣的刺激,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一道无形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道波动扫过战场,所有雪灵和冰煞的动作齐齐一滞,发出痛苦的嘶鸣,仿佛遇到了天敌!就连祭坛上的寒气漩涡也为之震荡!
乌姆长老勐地看向朱建军,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是…如此纯粹…却又混乱的…异界本源之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誉手中的八卦镜碎片光芒大盛,碎片之间产生微弱的电弧连接,隐隐要重新拼合!虚竹身上也浮现出澹金色的佛光,与祭坛的纯净寒气相互交融!
三个昏迷之人的异常变化,似乎成了仪式的催化剂!
乌姆长老当机立断,骨杖指向骨盆,用尽全身力气吟唱出最后一个古老音节!
轰!
骨盆中的冰晶光屑勐地燃烧起来,化作一道巨大的、乳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贯月轮!光柱之中,隐隐浮现出雪山巍峨、万物生长的虚影!
天空中的圆月似乎也被引动,洒下的月华变得更加凝实,与光柱交融!
一股浩瀚、温和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如同春风化雨般笼罩了整个冰魄峰顶。那些疯狂攻击的雪灵和冰煞,在这股力量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战斗戛然而止。
光柱持续了约莫十息的时间,才缓缓消散。祭坛上的长老们个个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但他们的眼神却充满了激动和欣慰。
乌姆长老走下祭坛,首先来到朱建军三人身边。只见三人脸色恢复了红润,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仍未苏醒,但那股死寂的气息已然消失。
“雪山之灵回应了我们的祈求…”乌姆长老疲惫却欣慰地说道,“他们的心神已被稳固,异种能量也被驱散大半,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她又看向灰狼,目光深邃:“外乡人,你们带来的‘钥匙’,以及你们同伴身上奇特的力量,加速了仪式的完成,也让我…看到了更多。”
她抬头望向“坠星谷”的方向,语气凝重:“冰封之劫的源头,比想象中更深。那‘邪星’的阴影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活跃了。古祭只是暂时安抚了雪原的躁动,争取了一些时间。”
灰狼心中凛然,明白这场古祭虽暂时化解了危机,却也揭示了更大的威胁。章潮洋的“彼岸”计划,与这雪原古老的灾难,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冰冷异常的意念,如同针尖般刺入了在场所有感知敏锐者的脑海,带着一种漠然的审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是“祂”?还是另有其人?
乌姆长老脸色骤变,骨杖顿地:“劫难将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冰峰之巅,月光依旧清冷,但刚刚平息的风暴,似乎只是更大灾难来临前的短暂宁静。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