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吹动周瑜月白长袍。
他独立炎汉城东校场,指尖轻抚案上古琴。
琴身暗红,乃东海沉木所制,弦是蛟筋淬炼,音出可裂金石。
“都督,来了!”黄盖粗豪声音自身后响起,指着天际。
但见云层翻涌,数道流光破空而至。为首一人,腰悬铜铃,锦袍招摇,人未至,声先到:
“公瑾!甘兴霸来也!”
声落人至。甘宁大步踏云而下,身后百丈云气凝为巨鲸虚影,翻腾间隐有涛声。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铜铃叮当乱响。
“在蓬莱那鬼地方憋屈够了!还是跟着都督痛快!”
周瑜含笑点头,指尖一拨。
“铮——”
琴音起,如金戈铁马。校场四周江水应声沸腾,千百水柱冲天而起,在半空化作持戈水兵,阵列森严。
“好!”太史慈踏雷而至,紫电银枪往地一顿,“某家听闻子龙在长坂故事,早想会会中三天的英雄!”
凌统率百余东吴旧部紧随其后,个个气息精悍,显然在蓬莱血火中磨砺出了真本事。
周琴音转柔和,如江南春雨。
“即日起,重建横江军。”他袖中飞出一面玄黑虎符,悬于甘宁面前,“兴霸为先锋,子义副之。公绩掌军法。”
甘宁接过虎符,眼中精光暴涨:“必让那些仙神知晓,江东儿郎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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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门外,却是另一番光景。
张辽牵着瘦骨嶙峋的龙马,遥望巍峨城墙。战甲破损处凝结着暗红血块,唯有目中锐气不减分毫。
“文远,当真要投刘备?”徐晃提着裂痕斑斑的宣花斧,声音沙哑。
“云长信义,某深知之。”张辽抹去脸上血污,“曹公……已非昔日曹公。司马懿用尸骸炼‘九幽幡’,某不忍再看。”
二人沉默。身后残部不过三百,皆带伤。
城门忽开。
关羽乘赤兔如火焰掠至,青龙偃月刀未出鞘,煞气已迫得草木低伏。
“文远!”他跃下马,竟执张辽之手,“得君来投,汉室幸甚!”
张辽虎目微红:“某等是败军之将……”
“何言败字?”赵云白袍银枪,自城头飘落,“能与二位并肩而战,云之愿也。”
正言语间,忽闻南门喧哗。
但见于禁披发跣足,背负荆条,跪在炎汉大旗之下。
“罪将于禁,乞归仁德之主!”他重重叩首,额间见血。
城楼上有老卒唾骂:“背主之贼!”
张飞环眼怒瞪,却被诸葛亮以目止住。
孔明羽扇轻摇,扶起于禁:“将军能明大义,善莫大焉。且入‘锐士营’,与文远同袍。”
又对众将解释:“文则昔降,非贪生,乃欲保三军性命。今曹氏逆行,彼能割舍前来,是大勇。”
众皆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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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军师府灯火通明。
诸葛亮案前铺着将校名册,徐庶在侧研墨。
“东吴旧部需予建制,但不能尽数打散。”孔明朱笔勾勒,“横江军独属公瑾,粮饷加倍。”
“曹魏降将……”庞统歪在竹榻上啃梨,“文远、公明可各领一军。于禁暂置文长麾下观察。”
“妙哉。”贾诩阴恻恻一笑,“如此既显胸怀,又防结党。”
窗外忽有灵鹤传书。
孔明展卷,面色渐凝。
“何事?”徐庶问。
“碧波府联合清虚山,欲断我兰蒂斯海路。”他指尖燃起道火,将书卷焚灭,“且让云长、兴霸走一遭。”
顿了顿,又道:
“传令工造司——三日内,我要见新淬的‘元戎弩’装列横江军。”
月过中天时,孔明独登观星台。
但见炎汉气运如赤龙盘旋,其中隐现青蛟、白麟、玄龟诸相。新附将士的星光正渐融入这浩荡洪流。
“聚沙成塔,积涓为海。”他轻抚袖中那枚自蓬莱带出的龟甲,上面伍婉卿刻的字迹依然清晰: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天风吹动三千青丝,台下万家灯火如星海翻涌。
(章末小记:甘宁得虎符,夜闯敌营试锋,斩碧波府巡察使而归;张辽请为先锋,关羽不许,使掌城防,辽遂三日不眠,布“八门金锁阵”于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