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军需库内,李三石还在对着士兵们大发雷霆,怒吼声震得木架上的甲片簌簌作响。
他一脚踹在翻倒的草箱上,灵草被碾得粉碎,清苦的香气混着怒火弥漫开来: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
叶根则皱着眉蹲在地上,指尖捻起泥土仔细查看脚印,眉头拧成疙瘩,心底暗忖 ——
这脚印断得蹊跷,难不成陆云许真的会什么邪术?
护国军里竟藏着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资诚缩在角落,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木架,心里像揣了团乱麻。
既悄悄庆幸陆云许没被抓住,不用落得被军法处置的下场;
又怕李三石迁怒于他,把计划失败的罪责都推到他头上。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布料被捏得发皱,指尖冰凉,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人知道,这场围绕 “栽赃” 的混乱,从一开始就是陆云许和林月萱设下的局,而真正的 “战利品”,早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悄然离开了统领营帐,朝着汇合点而去。
北门外的老槐树在晨雾中露出模糊的轮廓,枝桠间还挂着未散的水汽。
林月萱加快脚步,怀里的踏云麒麟袍被紧紧裹在衣襟里,布料的微凉触感透过衣衫传来,让她心头一阵滚烫。
她心里既想着陆云许看到麒麟袍时的模样,又盼着家族冤案即将昭雪的希望 ——
这场在护国军军营里步步为营的博弈,他们终于赢了第一局。
军需库里的混乱已持续半个时辰,货架被翻得东倒西歪,灵草散落满地,踩上去发出 “咯吱” 的脆响;
旧甲片堆在角落像座小山,锈迹蹭得地面斑驳;
连货架顶部的阴影都被士兵用长枪反复戳探,枪尖划破空气的 “咻咻” 声不绝于耳,却始终不见陆云许的踪迹。
叶根的脸色越来越沉,军靴重重踩在散落的灵草上,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不耐。
他转头看向一旁焦躁踱步的李三石,语气带着军法官特有的严肃,不容置喙:
“李官,再搜下去也不是办法。营里晨训刚结束,各队还有巡查任务要办,总不能把人手都耗在这里。要是真找不到人,不如先撤兵,后续再找机会就是了,反正只要他在护国军一天,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李三石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尖锐的痛感压不住心底的不甘。
他哪里甘心?
精心策划的栽赃,眼看就要把陆云许钉死在 “偷灵草” 的罪名上,却没想到人会凭空消失!
可他也清楚,再耗下去只会更糟:
暗格里还藏着克扣的灵草和倒卖的赃物,要是被其他士兵发现,反而会引火烧身;
他咬了咬牙,强压下翻涌的怒火,挥手道:
“撤!看来是他提前察觉,跑了!不过这事没完,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
士兵们早已搜得不耐烦,听到 “撤兵” 的命令,立刻停下动作,纷纷整理装备,甲片碰撞的 “咔嗒” 声此起彼伏。
他们跟着李三石和叶根往外走,脚步匆匆,没人再回头看一眼这狼藉的库房。
人群中,林资诚独自站在灵草散落的地方,脸色惨白得像纸,毫无血色。
双手攥着衣角不停颤抖,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微微晃动 ——
他告密不成,还让陆云许顺利逃脱,李三石肯定不会放过他,说不定还会把 “计划失败” 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到时候军法处置,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于博路过他身边时,故意用胳膊狠狠撞了他一下。
林资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连忙扶住身旁的木架才站稳。
于博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压低语气,满是阴狠的威胁:
“林官,你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想办法解决。李官现在正火大,你要是敢把我们供出去,或者让暗格里的东西被发现,有你好果子吃!到时候,你爹娘在都城的摊子,恐怕也保不住了。”
说完,他没再看林资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快步追上前面的李三石。
只留下林资诚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军需库里,瑟瑟发抖地盯着地面的灵草。
库房里静得可怕,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却又不敢大声,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阳光透过库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满心的绝望与恐惧。
等众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库门外,连远处的甲片碰撞声都淡去,货架后的阴影里,一道淡淡的黑影缓缓消退 ——
像墨滴融入清水,渐渐化开。
陆云许的身形从黑暗中显现,夜袭百伽衣的影之力彻底散去,衣料恢复了粗布的质朴模样。
他抬手拍了拍衣角的灰尘,指尖拂过沾染的灵草碎屑,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货架、散落的灵草与锈迹斑斑的甲片,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那笑意里藏着对李三石拙劣伎俩的嘲讽。
他迈步走向灵草存放区的角落,脚步放得极轻,避开地上的杂物。
蹲下身时,衣摆轻轻扫过地面,指尖在货架底部粗糙的木板上摸索片刻,指尖触到一处微微凸起的木结 ——
那是暗格的机关。他拇指轻轻一按,“咔嗒” 一声轻响,一块巴掌大的木板应声弹开,露出里面幽深的暗格。
暗格里果然堆满了用麻布包裹的灵草,层层叠叠,散发着浓郁的清苦香气,正是李三石克扣的军需物资,数量比账册上登记的多出数倍。
陆云许随手拿起几株灵草塞进怀里,草叶的微凉触感透过衣料传来 ——
这是李三石贪污的铁证,日后揭发他时,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他没有多拿,免得留下痕迹,又将暗格的木板推回原位,用指尖仔细擦拭掉上面的指纹,连木板边缘的缝隙都没放过,确保看不出半点翻动的痕迹,这才起身,转身朝着军需库大门走去。
走出库房,晨雾已散了大半,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营区的青砖上,泛着淡淡的暖意。
路上,营区的士兵们还在三三两两地议论刚才的事,声音压得不算太低,刚好能飘进陆云许耳中。
有个士兵靠在营墙上,手里把玩着长枪,枪尖在地面上划着圈,语气里满是疑惑:
“刚才军需库闹那么大动静,又是军法官叶根,又是李官的亲兵,怎么最后连个人都没抓到?白折腾一场。”
旁边的士兵立刻凑过来,肩膀撞了撞他,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几分神秘与忌惮:
“我听李官的亲兵私下说,那个人会隐身术!脚印到货架旁就断了,跟凭空消失一样,说不定是个妖人!”
还有个老兵摇头叹气,手里的旱烟杆敲了敲鞋底:
“李官刚才脸都青了,估计这事没完。以后咱们都小心点,别傻乎乎凑上去,免得被牵连,落得跟三营王虎一样的下场。”
陆云许听着这些议论,脚步未停,神色依旧平静 ——
他早料到会有这些传言,也清楚李三石绝不会善罢甘休,吃了这么大的亏,后续说不定还会用更阴狠的手段对付他。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赶到北门外的老槐树下,和林月萱汇合,拿到踏云麒麟袍。
阳光越来越盛,洒在营区的旗帜上,金线绣的纹路闪着光。
陆云许穿过营门,朝着城外的老槐树走去,怀里的灵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与他沉稳的步伐相得益彰。
他心里异常平静,没有获胜后的狂喜,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
这场与李三石的博弈,他暂时赢了一局。
而他清楚,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还有统领的罪证要查,还有林家的冤案要昭雪,还有更多未知的挑战在等着他。
但只要能守住与林月萱的约定,再难的路,他也能走下去。